暗黑夜幕中,“大四喜號”的甲板前端,被四盞照明燈的燈光打得通亮。
一隻碩大的陶製烤爐擺放在甲板上,烤爐的四個角以及底部都采用了加固加重的特殊設計,因此,即便是擺在隨著波浪起伏不定的甲板上,依然穩如泰山。烤爐裏堆放著一塊塊燒的通紅的木炭,木炭上架著一排細密的鐵架子。烤爐旁邊一字兒拍開六七個大水桶,這些桶子裏盛滿了剛剛從漁網裏起上來,在海水中洗剝幹淨的魚蝦蟹。
除此之外,還有整整一箱子超過一千根銀光閃閃的鐵釺子,十幾種各式各樣的烤肉醬,十幾箱雪花勇闖天涯,以及十幾包火紅色包裝的泰山。
以上,就是我們這些漂洋過海者最為豐盛的晚餐。
我和東子圍坐在烤爐旁邊,爐內炭火的熱力足以抵消甲板上瑟瑟的海風。這麼多東西我們倆自然是受用不完——圍坐在一起的還有小北跟他的幾個小兄弟。除了行船之時必要執守崗位的人員之外,所有的船員都圍坐在烤爐邊,享用這份即使身處大海之上也依然是十分難得的燒烤盛宴。
“來,幹!”
小北舉起手裏的勇闖天涯,一呼百應。冰涼的啤酒灌進肚子裏,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頓時竄到全身上下各處。喝完第一罐啤酒,這些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小兄弟們,就開始忙活了起來。他們手法嫻熟地將魚蝦蟹串到釺子上,然後架在烤爐上,幾分鍾後塗上特製的燒烤醬,便可以拿起來大快朵頤,享受大海最為新鮮的味道。
很顯然,這個如此熱鬧的場合,趙敏是缺席的。她傍晚時起來吃了點兒幹糧,便又回艙室裏休息去了——否則的話,就算我和東子再怎麼盛情地邀請,小北和他的小兄弟們,恐怕也不可能願意跟我們共進晚餐,更不要說搞個什麼燒烤party了。
烤爐上已經擺滿了各色海鮮,但我卻不願意坐享其成。
這種海鮮燒烤,最講究的就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樂趣。我伸手從水桶裏撈出一條已經洗剝幹淨的魷魚,用刀剁掉尾須,然後從箱子裏抽出一根閃閃發亮的鐵釺,將魷魚頭串上去。一連做了六根碩大的魷魚頭串兒,我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把握住它們,放到烤爐上不停地翻滾著。數十秒之後塗上特製的燒烤醬,伴隨著無比悅耳的“滋滋”聲,一股濃鬱的香氣頓時飄散出來,刺激著我的鼻腔和胃黏膜。
幾分鍾以後,海鮮燒烤專家小北提醒我魷魚已經熟透,我這才將魷魚串兒拿起舉到嘴邊,不顧高溫,迫不及待地直接一口咬了上去。鮮滑爽嫩,焦脆彈牙,無與倫比的口感直讓人拍案叫絕。再端起啤酒喝上一口,抽上一口煙,實乃人生之極樂也!
酒過三巡之後,烤爐邊的氣氛漸漸地融洽了起來。
男人之間的友誼往往如此,一根煙、一杯酒、一頓飯,便可以很輕易地變得熟絡起來,甚至是稱兄道弟。這份感情,往往許多年之後,依然難以忘懷。
其實,東子和小北之間早已相熟多年,小北的這幫小兄弟也都認識東子,最起碼也知道銀川東哥的名頭。我在這烤爐邊,反倒是最陌生的一個。不過幾瓶啤酒下肚,再加上東子的介紹,很快,這幫小兄弟也就跟著東子一樣,一口一個“小樂爺”,叫的無比親熱。還有比較放得開的小兄弟,湊到我身邊,打聽我和趙敏到底之間是什麼關係——在他們口中,趙敏儼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恐怖的女魔頭。
對此,我當然隻能一笑了之。
幾瓶啤酒,十幾串兒魷魚、大蝦下肚,我和這些年輕的船員們也漸漸地熟絡了起來,便開始反客為主,旁敲側擊地打聽起他們的情況,以及我最為關心的,這艘從骨子裏就泛著詭秘氣息的“大四喜號”貨輪的具體情況。
男人的天性就是愛好吹牛逼,尤其是在受到酒精的刺激之後。在他們沒有刻意防備的情況下,被我捧上幾句,這些小兄弟們就開始述說他們的光榮曆史,一個個扯開了嗓門兒胡吹海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