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鋒銳刀尖,刺進了我的左胸。
我隻感覺胸口一寒,冰冷的鋼鐵深深地紮進肉裏麵,擦著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音。我的精神觸手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匕首的刀身,從我的肺髒中直接穿插了過去,然後從我後背冒了出來,帶著暗紅色的血汙,將我身上的衣服浸濕大片。
肺髒被捅破,我連呼吸,都變得無比痛苦,無比艱難。
少年臉上露出殘忍而瘋狂的笑意,握著匕首的手柄,用力地扭動了一下。
鋼鐵刀身在我身體裏旋轉著,將我左邊的肺髒攪了個稀巴爛,甚至就連我不停跳動作著的心髒,也被刀刃劃傷,滾燙的鮮血就像是人民廣場上的噴泉一樣湧了出來。
暗紅色的鮮血噴在少年的臉上,此時此刻,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惡魔。
劇烈的疼痛讓我有些失神,卻又讓我回過神來。我滿臉茫然,愣愣地看著胸口插著的那把匕首,看著正在噴血的傷口,一時之間,有些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少年,他手上的刀是哪裏來的,為什麼要拿刀捅我!?
或許是在趙敏傷了他阿爸的那時候起,少年就在蓄意報複,一直小心翼翼地將刀藏在懷裏麵,一直在等待著時機準備殺我們。後來趙敏又殺了他所有的親人,我們自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拿刀殺我們,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少年,怎麼會有如此深沉狡黠的心機,拿刀捅人的時候,怎麼會如此的毫不猶豫?他的手沒有絲毫顫抖,仿佛是收割過不知道多少條人命的冷血殺手。一擊得手之後,他為何會笑得如此快意而又殘忍?
我不明白,一個少年,怎麼會如此殘忍?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仇恨的力量?
我突然想起來,我自己身上也有血仇,也背負著許家的不知道多少條人命。
但是我突然有些恍惚,我不知道,等到了我該手刃仇人的時候,我拿刀的手,會不會有眼前的這名少年這般果斷,我會不會顫抖,會不會猶豫……
在我思維天馬行空之時,少年握著匕首的手柄,在我的胸膛裏狠狠的攪動著,似乎想要將我的五髒六腑都攪得稀爛。最後,他抽出刀,毫不猶豫地抹向了自己的咽喉。
少年,最終選擇自我了結,因為他知道趙敏的恐怖,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所以他選擇死在自己的手上——少年悻悻地想著:臨死之前,還能拉到一個人墊背,已經是賺了,隻可惜拉到的不是那個變態女人,而是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大塊頭。
少年還在憤憤地想著:死後也要化成厲鬼,讓這三個人不得安寧!
但很可惜的是,上天往往不會輕易地滿足人的願望。
“嘭”、“嘭”兩聲槍響,少年的右手手腕直接被打斷,握著匕首的右手也是直接被打飛了出去。緊接著,他左邊膝蓋直接被打得粉碎,血肉模糊,一下子就隻能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少年臉上的表情很驚愕,因為他想不通,這個拿槍的女人為什麼不直接打死他,而是要打斷他的手腳。然而,更加令他驚愕的事情發生了:少年捅了我一刀,而且正中我的要害,就連心髒都被劃傷,血噴得像噴泉一樣,在他看來,我已經是必死無疑。
可是少年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是充滿了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我非但沒有死,甚至就連一直在噴著血的傷口,都快速地愈合。我變態的愈合能力,在這一刻,再次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我身體上的傷很快就愈合好,可是我心靈上的創傷仍是在滴著鮮血。我的肺髒不再漏氣,可是我的呼吸,仍很艱難。
少年和我,臉上都是無盡的呆滯與茫然。
這一刻,我們倆的心境其實差不多,我們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不過,我不知道,有人知道。
胖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笑眯眯地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地看了少年一眼,然後又轉過身子,將手伸進了我的懷裏,將那把九二式給抽了出來。九二式黑色的鋼製槍身上,被我自己的鮮血染得一片殷紅,倒是頗有幾分鐵血戰火的味道。胖子十分熟稔地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然後倒轉槍身,槍柄朝向我,把手槍遞給了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禁用驚愕的目光看著胖子,嘶啞著聲音,艱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胖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捅了你一刀,你給他一槍,不是很公平的事情麼?”
我哆哆嗦嗦地抬起手,可是指尖剛剛碰到槍身,就像觸電了一樣,忍不住又猛地縮了回來。
胖子似乎早已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笑了笑,循循善誘道:“小樂爺,放輕鬆,第一次殺人嘛,總是難免會有些緊張的,以後漸漸習慣了不就好了?”
我顫抖著聲音,近乎是咆哮著說道:“我沒有理由……殺他……”
胖子輕蔑地嗤笑了一聲,道:“他都差點兒把你捅死了,你還沒有理由殺他?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都做不到?那你要怎麼樣才願意殺他?難道要他也殺了你全家?你現在麵對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人,這要是都下不去手,那麼要真等到麵對血海深仇的時候,你拿什麼去報仇?殺人這東西嘛,你不邁出第一步,那就永遠都邁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