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一個月還沒走到盡頭,陳昂要出差了。其實也不是非他去不可,到北邊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小城市查稅收違法的案件,繁瑣無聊但又非去不可,大家都不願意去,來來回回,自然落到了資曆最淺的陳昂頭上。

“哎,年輕就是好啊,不像我們,老胳膊老腿還拖家帶口的,我要是去了,我老公一個人帶孩子我太不放心了。”

“是啊,不過小陳工作也不要太過拚命哦,要是拍拖的時間都沒有就慘了。”

“哎呀你說什麼呢,小陳這麼優秀,不愁,女生從這裏排到省局去。”

“小陳,陸局的女兒跟你認識吧,上回見你們一塊兒說話呢。”

喋喋不休。

要是平時,陳昂笑笑也就過去了,說不得還湊幾句俏皮話,辦公室洋溢著老阿姨老叔叔們調侃又不失慈愛的笑,一片祥和。隻是今日的陳昂分外覺得這樣的氛圍機械而虛假,笑不是真的笑,關心也不是真的關心,他仿佛抽離出了當下,冷眼旁觀著自己遊移於卷宗和電腦之間。

北方的工業城市,天灰蒙蒙,連冷風都格外嗆人,路上薄薄的積雪被踩得髒兮兮的,往來人行色匆匆。當地稅務稽查局殷勤地安排接風,陳昂完全沒有了虛與委蛇的興致,假稱身體不舒服,連著喝了三杯,直接到了下榻的小賓館,房間裏有股揮之不去的嗆人煙味。

陳昂和衣而睡,躺在床上,一隻手手支著拿著手機,像之前的好多次一樣,點進了和徐蘅的微信聊天界麵,一直往上翻,翻到最頂上,再一點點地往下看,看到最底下,又點進了徐蘅的朋友圈。

徐蘅更朋友圈的頻率本就不高,加之他已經從原來的化妝工作室辭職了,直播也停了好一段時間,朋友圈就更沒有什麼可發的。

陳昂無意識地一直上拉刷新,卻刷不出來新內容。

他是空腹喝的酒,一陣陣的暈,眼皮上下打架,手一鬆,手機滑落下來。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預料的疼痛卻沒由來,手機卻沒有砸到臉上,隻是落在了臉側,在鬆軟的床墊上彈了彈。

悵然若失。

陳昂第二天起得很早,跟著帶路的人七拐八彎地去了工廠林立的市郊,查上遊開票企業,看生產規模,查賬本收支,對發票領用數額,給法人和財務做筆錄。流程很清晰,一點意外都沒有出現,陳昂幾乎是機械地完成著一步又一步,頭昏腦漲。

如此天天地重複這樣的工序,該收集的資料都整理好了,陳昂啟程回去的前一晚,當地陪同協助的人說什麼都不讓陳昂躲了,飯桌上推杯換盞,酒不是什麼好酒,菜也不是什麼好菜——不敢鋪張,隻是熱鬧卻半分不減,稱兄道弟,從上個月有企業放狗咬人燒賬本說到前天兒媳婦生了二胎,是個大胖小子。

陳昂根本沒有放心思在飯桌上,不知不覺就被灌了幾杯,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裏。

他撐著椅背站起來,走到飯館外麵,吹著冷風,點了根煙,抖了抖煙灰,摁開手機的一係列動作好像已經成了輸入的程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又一次點開了徐蘅朋友圈,無意識地上拉鬆開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