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著腦海內熟悉的山道向前走,不多時,便見到在山道的盡頭有著一排排矮矮的屋舍,那是龍陽家所在的村落。
走到山道盡頭,龍陽徑直對著一間熟悉的院落走去。
越過籬笆牆,然後龍陽的目光便落在不遠處廚房之中,那道來回穿梭忙碌的嬌小身影。
簡樸的青色麻衣,瘦小的身軀,腦袋上兩個小辮子來回的甩動,像是跳脫的精靈。
這時,少女轉過身,露出了那張青澀稚嫩但卻有帶著幾分清麗的可人麵頰。
然後少女抬起頭,漆黑而明亮的一雙烏亮眼睛透過廚房看到了院落的龍陽,少女可愛的麵頰上浮現出一絲動人的笑容,聲音恬靜而充滿喜悅的叫道:“龍陽哥,回來了。”
看著這道身影,龍陽神情一恍惚,仿佛這一刻看到了上一世那總是圍繞在自己身畔的溫順身影。
慕香穎,自己的同門小師妹,如同眼前的少女一樣招人喜歡的女孩。前世,龍陽一直知道,慕香穎心中一直傾慕著自己。
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己本就是無情之人,隻心追逐劍道,冷落了這位小師妹。
那個一心傾慕著自己的單純女孩,甘為自己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女孩,甚至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自己的麵前表露了情愫的時候,可是自己依舊無動於衷,讓她心若死灰,盡管她還有可能活下去,但是最終卻依舊鬱鬱而終,那隻是因為她的心已死……
心死,魂寂……
也正因此,原本一心傾慕小師妹的師弟子墨蕭——一個自己瞧不起的廢人,雖拜師傅為尊,卻隻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望有朝一日報效朝廷,光宗耀祖,做一個世俗人物的子墨蕭。
卻因此,廢棄本來真的能達到的前程,儼然拿起劍,日夜不眠,卻隻盼有朝一日,一劍刺入自己的心髒,隻為了剝開自己的心,看看依舊是否溫熱柔軟,或者是否如同堅石。
他做到了,做到了這件以血洗淚的事情!
但惟有龍陽知道,從此以後,他將會沉寂在江湖中,成為第二個自己。孤傲和無情是他以後的本色,而伴隨他這些的終將是沉落江湖的孤獨。
那種孤獨,龍陽體會過,他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或許,死,也莫過於那種感覺了……
而這一切,卻都是因自己而毀……
前世的自己,就像一個無血肉的行屍走肉。
情義、愛恨、恩怨,前世在自己眼中,全都是過眼雲煙,隻一心追逐劍道,盼望有朝一日獨領風騷,傲視天下!
可是即便傲視群雄,傲視天下又如何?
一個無情麻木的人,不懂珍惜的人,終究會死在這巔峰之上,孤獨百年、永世!
“香穎,墨蕭……”
這一刻,龍陽回憶起往事來,情不自禁的在心中呢喃起來這兩個名字來。這兩個人一個承載著對他的愛,一個承載著對他的恨,可卻都是他前生最親近的人。
但是,卻都傷在了他的手裏,傷在了他麻木的無情中……
一切,都源於他不懂得珍惜……
現在,他卻驀然間懂了,天下誠然可貴,但沒有珍惜眼前哪怕是一粒值得珍惜的塵埃來的可貴!
就正如此刻在自己麵前這個對自己露出天真微笑的稚嫩女孩一樣,可愛而無邪,多麼值得人去珍惜。
龍陽收斂起黯然和神傷,抬起腳步,對著小女孩走去,隻不過眼中卻綻放出了異彩。
既然無以補充,那就慢慢的彌補吧。
或許上蒼給予自己的這次重生之機,賜予這麼一個可愛的妹妹,就是給自己彌補的機會吧。
這一世,無論如何,他都要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或許他的內心還會有著博取天下的野心和霸氣,但無論如何,這一世,這些都要將這些虛名放在最後一位!
因為,他要做一個充實的人!
龍陽走到小女孩的跟前,微笑看著她,許久,才滯澀的輕叫了一聲:“雪絨。”
淡淡的兩個字,卻仿佛承載著一世的愛恨情仇。
“嗯。”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甜甜的嘴邊有兩個可愛的小虎牙,看著麵前這個其實已經是另一個人的龍陽,小女孩似乎還未有任何的察覺,依舊如往昔一般,帶著乖巧的聲音輕聲道:“龍陽哥,你先回屋,飯馬上就好。”
“嗯,好。”龍陽為笑著點了點頭,便踱步走向了屋子之中。
目光四處環伺一圈,屋子很簡陋,甚至有些寒磣,但是卻充斥著自己從未曾感受到過的溫馨味道,此刻,這小小簡陋普通的屋子,在龍陽的心中,簡直比瓊樓玉宇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