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雲是在往哪個方向飄,它又會投影在誰的波心,它在夜色中像是個迷了路的孩子,走著、哭著,永遠也離不開天的懷抱,但又同時向往著化雨的自由。
額爾古納市雖然隻是一個小地方,但是卻有著難得的塞外風景和一點不算悠久但是蠻有特色的曆史文化,像是《紫日》、《夜宴》都在這裏取過景,這回又有個叫《三河故事》的電視連續劇要在當地三河鎮全程拍攝。由於三河離額爾古納市政府所在地距離很近,所以我和炎超還有胖子在周日忙裏偷閑的坐車去三河鎮看熱鬧。我們坐在客車上覺得沒有意思,於是胖子就提議做紙條賭下期的彩票中獎號碼。
那個時候班級裏買彩票幾乎成了一種潮流,買的彩票種類也是五花八門,但大部分人都買七星彩而不買刮刮樂,因為大家似乎都盼望著一夜暴富,然後就不用高考了。
由於我自己去買彩票要繞路,所以一直是讓蘇欣琳幫我買的,直到她前不久換了地方住宿,我才了解到譚茜每天都會路過那個彩票銷售中心,但是譚茜到我班已經兩個星期了我們也隻能說是麵熟,所以我就通過胖子讓譚茜幫我買彩票。結果胖子還黑了我一頓飯,也難怪,胖子的座右銘就是“我很胖,我很愛吃,我很溫柔”。記得剛上高中的時候做自我介紹,他當時是這麼說的,“我叫李本,趙本山的趙。”從那以後我一直是和胖子同桌,大家都根據他的體貌特征直接叫他胖子,誰讓他自己都沒弄明白姓什麼來著。
我在車上拿出譚茜給我的彩票資料認認真真的研究。胖子看著我說,彬哥,你要是學習能有這精神,我估計你還是有可能去看看傳說中的未名湖的。
我說,去你大爺的,我還能再別康橋呢,給我來上兩斤二鍋頭估計是能神遊一下。
胖子接茬說,我拿我大爺發誓你絕對能看見。
我挺不客氣的吹著說,那是啊,待到我打馬禦街前的時候賞你大爺一故宮。炎超插話對胖子說,胖子,換個新鮮的發誓行不行啊?爺們娘們加阿門,哪個還不知道你沒有大爺啊?
我看他倆在那掐上了,所以接著研究我的彩票。最後還得出了一個驚世結論,彩票根本就沒有規律可循,夠驚世的吧。其實我買彩票根本就沒中過,就是心情好的時候買著玩玩。但要是真中個五百萬也不錯,那是運氣,總比把別人的錢放自己腰包裏,然後說是調解社會貧富差距強啊。
等到了三河鎮之後,炎超我們三個人直奔片場去湊熱鬧。記得那部影片的曆史背景是發生在抗日年代,好像是講述一家三兄弟的成長故事以及他們後來人生觀價值觀出現分歧後的愛恨情仇。
到了片場後我們才發現中國人確實是愛看熱鬧,說是人山人海確實有點過,但是裏三圈外三圈到是不含糊。胖子開道,我和炎超緊隨其後的往人群裏擠了擠才發現這是正在招群眾演員呢,索性我們也排上隊了。
排隊的功夫聽到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在那叨咕著說這故事亂套——什麼嫂子和小叔子相愛了,小叔子當上了抗日英雄,大哥又成了漢奸頭目,最後大哥把三弟殺了,大嫂跟了牧民二哥 。炎超聽著聽著就和人家插話說到:“哎,叔叔們,我聽明白了,其實也沒什麼亂套的,不就又是一個為了女人大義滅親的哈姆雷特式悲情劇嘛。”那群人聽了一愣,也不清楚是不知道哈姆雷特是何方妖孽還是被大義滅親這詞藻給嚇著了,炎超可能也是覺得用詞不當就馬上轉過身報名去了。
那天有兩場戲一起開拍,一場是拍鬼子屠殺老百姓的戲,炎超和胖子說裝死人容易就跟車去了毛子墳(蘇聯紅軍烈士墓),準備在那讓鬼子機槍掃射。而我卻決定留下來扮演日本鬼子,主要是想摸摸日本歪靶子搶(模型)。
胖子和炎超坐車走後,我就換上了小日本的軍服。也不知道那衣服有多少年沒洗了,有種發黴的味兒。我站在臨時搭建的崗樓邊認真的整理領子,左右整理的當兒看見了譚茜。譚茜走起路來就和日本女人一樣,總是挺直了腰板倒著小碎步。我悄悄地跟在了她後麵,可能是因為現場比較嘈雜,所以她一直沒發現我。直到劇務扯著公鴨嗓招呼群眾演員集合了,譚茜才轉過頭發現了我。
譚茜驚訝的對我說:“哎呀,你怎麼在我後麵呢?我都沒發現你,真是的。”
我摘了日本軍帽對她說:“你不是說我上次飛車黨一樣在你身邊經過,你和我打招呼我都沒理你嘛,這次我就是叛變革命也得和你打個招呼不是?”
“就是就是,上次守著那麼多人我多沒麵子啊。”她上下打量我之後疑惑的問我說:“你怎麼穿成這樣了啊?”
我指了指身後的日本崗樓說:“我不是說了嘛,叛變革命了,哎,為了當回群眾演員我容易嘛”。
譚茜用她毛絨絨的大眼睛看了看我,然後擺著手說,真不容易。這時候劇務又在那催喊,我和譚茜說,我先過去拍,一會就過來找你。譚茜撩撩手示意我過去,我剛一轉身她就又把我叫住了,告訴我衣領還沒有弄好。我轉過頭,那一瞬間覺得譚茜比“韻律”漂亮多了,我想她如果不是把頭發紮成一個柱子樣兒而是披肩發的話,我就真的快變成黃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