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五日,距離高中部開學報名的日子還有四天的時間。
晚間時分八點半,清水小吃街。
“我靠,你不是吧,你小子餓了幾天了?”
在一個尋常的夜點攤裏,陳兵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狼吞虎咽的莊天,有些心疼的感歎——陳兵,莊天國中高中三年的同學兼死黨。
“怎麼?心疼了?好不容易吃你小子一頓就肉痛跟啥似的,算了算了,我付錢。”莊天在百忙之中抬起頭搶白了一句,然後又低下頭埋頭苦幹。
“我靠,我小氣?誒,說話要憑良心的耶,你看看你,都他媽的吃了幾碗了?我是擔心你吃壞肚子好不好?操,狗咬呂洞賓……”
“安拉安拉,我心裏有數。做人要大度,才幾塊錢啊,就叫喚的跟啥似的。”莊天在陳兵和周圍顧客恍若看怪物的眼神裏終於丟下碗筷,長舒了一口氣,看著坐在一旁的陳兵咧嘴說道:“好了好了,吃飽了,付錢吧。”
“我靠,還說你付錢,宰人不帶這樣的啊。”嘴中嘀嘀咕咕的,陳兵站起身來,“老板,算賬。”
“恩,八碗大碗的牛肉麵,兩碗混沌,六個雞腿,七瓶啤酒,一共六十塊錢。”早就在一旁準備了許久的老板這會兒快速的走上前來,流利的報出了菜單,然後以微不可查的隱蔽視線瞟了莊天一眼,嘴裏嘀嘀咕咕的指不定在腹誹著什麼。
“我操啊,老子一個星期的夥食費就這樣報銷了,我說你小子真沒事麼?這麼能吃?你老娘虐待你了?”
“怎麼說話的?”莊天沒好氣的瞪了陳兵一眼,聯想到莊天的情況,情知說錯話的陳兵忙不迭的打著哈哈,莊天也不計較。在別人的印象裏,這事才過去沒多久,但是在莊天的認知當中,這事兒以及過去了十幾年了,就算再有什麼傷痕,十幾年的時光也早就愈合了吧,就是這樣,莊天才能在先前的失落中快速的回複過來。
看著陳兵有點不舍的掏出錢來付賬的情景,莊天有點失神,這樣的陳兵他有多久沒見了?靈巧,聰明,處事圓滑,可是對自己卻又知心交肺,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兄弟一樣。再過一年,他和自己就會讀過黃易的《大唐雙龍傳》,其中的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的情誼是兩人最為羨慕的,而那句:一世人兩兄弟也成為了他們的口頭禪。
莊天知道,這會兒的陳兵的抱怨也僅僅隻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一旦自己又什麼困難或是需要什麼幫助,他一定會堅定不移的支持自己,幫助自己。
是的,在學生時代的陳兵,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再次重生之後的莊天知道,社會這個大染缸神奇無比,一個再如何純真的人,在社會上染上幾年,都會變的和以前截然不同起來。無論男女。
或許隻有像自己這樣的人,才能保持住一顆不變的童心吧?莊天有些自怨自艾的想到:那些王八蛋卻說老子天真?靠,是他們自己變得市儈現實了好不好?老子這個永遠保持赤子之心的新世紀五號好青年居然被人數落成“天真、單純?”居然還有人斷言自己將會被社會淘汰?媽的,也不知道是誰在自己的腳下匍匐求饒?
恩,這麼說起來,學會“教育”人的我也變了?
莊天情不自禁的思考起來,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那曾經的純摯,真誠,幹脆和直白,都讓成熟二字變成了替代品。而現實和虛偽,則成了成熟二字掛在外表的麵具。
這他媽的該死的生活啊!!
……
……
和死黨陳兵走在熙熙攘攘的清水街上,自我批判過後,生活依舊要繼續。現下,莊天最為直接的煩惱就是沒錢。在以前高中時代,除了舅翁每年資助的學費,他還會在每月都給自己一比額外的生活費,那時候自己心裏沒有那麼多道的彎彎,舅翁給的自然,自己拿的也就理所當然。但是現在重來一遍,基本上心理年齡已經成長到二十三四歲(實際年齡是二十九歲)的莊天卻開始感覺別扭起來。
怎麼說,我都是一個成年人了吧?還靠著舅翁過日子,是不是窩囊了點?
而按照自己此刻的這個飯量,就是光吃白米飯都會吃窮自己。現在還能夠找陳兵應應急,那麼以後怎麼辦?上哪找吃的去?向舅翁要麼?拜托,還要不要臉了?就算拉的下臉來,那麼自己怎麼解釋?難道說:舅翁,俺現在跟豬一樣,飯量一人頂**人,光吃不見長,您老多給些錢吧?啊?
我靠,我倒是好意思!就算萬一忍不住說出來了,把舅翁給嚇到了怎麼辦?,到時候又拉著自己上醫院一通檢查怎麼辦?莊天可是知道自己此刻的身體已經遠異於常人,上次沒有弄出什麼意外來那是命好,但是下次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醫院檢查出自己身體的異常來了,那自己的命運……
一旦想到以前在電影上看過的實驗用的小白鼠,莊天就情不自禁的打著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