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窯姐床上的救治(2 / 2)

蘭花滿手是血,嚇得不停哆嗦。她隻是一個聽話的窯姐兒而已,從沒殺過人,也沒救過誰,見到這麼多的血,真是嚇死她了。

老鴇還在翻看著唐佳人的隨身之物。她拿起西洋鏡照了照,目露驚訝之色,隨機嗬嗬一笑,將西洋鏡收入囊中。她的手指從一本皺皺巴巴的破書劃過幾個零食袋子,目光微頓,拿起了一隻做工精美的荷包。

那個荷包是二長老送給唐佳人的,據說是他年輕那會兒,相好送給他的。

老鴇拿著荷包看了半晌,從目露疑惑之色到目露不敢置信之色,轉換得十分快。她一把攥緊荷包,看向唐佳人。目光中,已經沒了剛才的冷漠和無情。

她的神色有些複雜,卻並沒有耽擱多長時間,可見平時就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她快速打開自己的包裹,扯了柔軟的褻衣,堵在唐佳人的傷口上,並對蘭花道:“去老娘的箱子裏取最好的金創藥來。”

蘭花木訥地點著頭,磕磕碰碰撲向老鴇的木頭箱子,一膝蓋撞在了箱子上,這才恢複了幾分冷靜。她深吸一口氣,在裙子上擦了擦血,這才打開木箱,翻找出被藏在箱子底的最好金創藥,拔掉蓋子,送到老鴇手中。

老鴇接過,垂眸看向唐佳人,感覺她額頭中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待細看,卻不見其蹤跡,隻能當自己眼花。收回目光,她將金創藥悉數灑在唐佳人的傷口上。

血,漸漸止住了,唐佳人卻發起了燒。

她的小臉燒得通紅,迷迷糊糊地喊著:“休休…… 休休…… ”

一聲聲,如同一個懵懂無知的幼童在尋找父親;一聲聲,如同苦守庭院的娘子在盼著遠征的丈夫凱旋而歸;一聲聲,如同兩鬢斑斑的老婦人,在思念自己已故的夫君。

老鴇坐在床邊,目光穿過唐佳人,似乎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時,為了能和那人雙宿雙飛,也曾將自己折騰得不成人形。她以為,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父母就會妥協。畢竟,他們是她的父母,是愛著她的人。然,她忽略了人的貪婪。她隻是一件貨品,待價而沽。他們將她賣了個好價格後,便不再管她。而她,又被人倒手賣了個更好的價格。人心呐……

老鴇的鐵石心腸在這一聲聲的休休中,裂開了一條微不可見的縫隙。有些痛,也些迷茫,有些鄙夷,也有些感動。

隻不過,她已經不再相信情愛那種東西了。

老鴇以為,躺在床上的那位姑娘,應該就是那人的女兒或者孫女。總而言之,一定有著非常深的關係。所以,他才會將荷包送給她保存。

老鴇想,自己不應該救那位姑娘。因為那位姑娘的存在,就是他背叛的證明。然,想想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怪罪?若真要怪罪,隻能怨命運這個狗東西欺人太甚!

老鴇撫摸著荷包,露出一記混著一分甜蜜的苦笑。那個人,能將這個荷包保存至今,也不枉費自己對他的一段情。救下唐佳人,也算是全了這份情。

老鴇撫摸著荷包,對唐佳人道:“姑娘,別太執著了。那是和自己過不去。人生的坎兒實在太多了,唯有自己這道坎兒過去了,便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唐佳人的嘴唇動著,細聽之下,仍舊是那兩個字——休休。

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

走廊裏,店小二從賊眉鼠目等人的身邊走過,一溜煙跑到樓下,對掌櫃耳語片刻。

掌櫃露出一記冷笑,道:“看看再說。今晚的羊太多,反倒不好宰了。”

店小二也納悶道:“掌櫃,您說,今個兒是怎麼了?咱這地界怎還來了這麼多人?”

掌櫃道:“待按倒羊,問問便知。”

店小二道:“那咱按倒哪隻羊呢?住上房的那夥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啊。住中房的那幾個姑娘,若丟了一個,其他人定會鬧起來。”靠近掌櫃,擠眉弄眼地道,“剛才小的去給中房的兩位姑娘送吃的,瞥見了那位沒露臉的姑娘,嘖嘖…… 那真叫一個好看。戲文上怎麼說的來著?閉…… 閉月…… ”

掌櫃道:“閉月羞花?”

店小二一拍巴掌,道:“對!就是閉月羞花!賊他娘地好看!”

掌櫃摸著下巴,勾起了半邊唇角。

二人對視一眼,眸光中的陰狠、狡詐令人不寒而栗。

這時,厚重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又有客人來了。

這,注定是一個多事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