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夫人麵色一邊,笑容僵在了臉上。
孟水藍轉頭看向窗外,唇角勾了勾。他發現,唐佳人的說法方式果然很有意思。前一句,令人歡喜;後一句,令人斷腸。殘忍嗎?如果這都叫殘忍,當初她連聲招呼都不打,便消失四年之久,又叫什麼?
茹夫人眼圈一紅,攥緊帕子,可憐兮兮地道:“師哥,你還在怪我是不是?我…… 我也是逼不得已。但是,爹爹的官位岌岌可危,家裏一籌莫展,若非我…… 我嫁過去,我們一大家子就得露宿街頭!”垂眸,劈啪掉眼淚,“身為子女,我如何忍心讓年邁的爹娘吃這種苦?”
孟水藍覺得口中的茶水,有些苦了。
茹夫人抬眼看向孟水藍,道:“師兄,我也曾想過,待穩定後給你送去消息,讓你…… 忘了茹兒。可…… 可王府庭院深深,又豈是茹兒能隨便出入的?王爺喜新厭舊,茹兒在府裏如履薄冰。如今能被王爺帶出來,全依仗家父身居要職,尚能助王爺一臂之力。”說話間,眼淚如同豆子,劈啪落下,濕了帕子。
四年。不告而別四年。孟水藍並沒有找茹夫人四年。他身為百川閣閣主,想要尋一個人,雖不是易如反掌,卻也不難。他知道她在哪兒,也曾去看過她。隻不過,她不知道罷了。
他曾因她之故,刻意收集二王爺的罪證,關注六王爺的動向。結果,卻誤打誤撞結實了唐佳人。
孟水藍的眸光落在嫋嫋而起的水霧上,隱下自己的故事,隻是隨意的呆楞了一會兒。他覺得,時間真是個好東西。曾經,他最見不得的便是師妹筱茹兒的眼淚。如今,卻能視而不見。真好。
茹夫人見孟水藍陷入沉思,以為他在回憶過去。可見他不再為自己的眼淚而心疼,心中著實別扭了許多。她等了等,也沒等到自己要的結果。心中的失落感,險些將她淹沒。
曾經,她與他關係最好,羨煞旁人。如今,隔著一張桌子,卻好似分割在兩個世界。
曾經,她是喜歡他的。但在遇見權勢滔天的二王爺時,竟是一顆芳心悄然暗許,十頭牛都拉不回。二王爺的溫柔眼神、二王爺的柔情軟語、二王爺的出手闊綽、二王爺的大膽親吻,無一不讓敢懂情滋味的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且,家裏出了事,她又有求於二王爺。如此這般,便嫁了。
曾經,孟水藍隻是一個小氣的窮小子。他愛穿漂亮的衣服,卻又格外珍惜,不舍得弄褶一點。大家都說,孟水藍一定是小富之家的少爺,誰曾想,他竟是百川閣的少主。
曾經…… 曾經不堪回首,卻還要問一問眼前人。
茹夫人心中不舒坦,麵上卻笑得天真無邪,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曾經的那個自己。她道:“師哥,你在想什麼?可是想我們的過往?”
孟水藍提起茶壺,為彼此添了些茶水,道:“說說吧,來尋某何事?你現在貴為夫人,某這江湖草蜢,有何效勞之處?”
茹夫人忍不住皺眉道:“師哥,你我之間,除了這個,再無其它可說了嗎?!”
孟水藍道:“你隨意說。若是回去晚了,不怕王爺責備,某又有何懼?”
茹夫人心中一暖,略帶情意地撇了孟水藍一眼,暗道:師哥還是如此,嘴冷心熱,善解人意。
她看看時辰,也不敢再耽擱下去。當即伸手入袖兜,掏出一個荷包,解開,取出一張價值五千兩的銀票,遞向孟水藍,道:“師兄,名人不說話暗話,是王爺讓茹兒來買一個消息。這是五千兩,師兄收好。”
孟水藍挑眉,掃了銀票一眼,道:“原來與某相約花船一遊的人是王爺。怎麼,他為何不自己前來?”
茹夫人麵露糾結之色,她在等,等孟水藍自己拉回那句話,不再逼問她。奈何,孟水藍隻是看著她,等答案。
茹夫人無法,隻得道:“王爺……遇刺了。”
孟水藍心中一驚。停頓片刻,他才開口問道:“王爺可有礙?”
茹夫人低聲道:“此話與你說,千萬不可外傳,王爺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提此事。王爺被毒蛇咬了,幸而請到公羊刁刁,救下一條命。六王爺被那刺客掐住了脖子,能活都是造化。”
孟水藍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茹夫人本不想繼續回答,奈何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再隱瞞,怕是不妥。再者,二王爺一直想要招攬孟水藍為幾用,否則也不會派她過來。既然…… 是自己人,說說也無妨。於是,她將自己知道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孟水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