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江灩和秋彩鳳離開後,書房裏隻剩下唐佳人和秋月白。
秋月白站起身,走到古琴旁,用手指在上麵輕輕撥弄出一串悠揚琴聲,道:“此琴名叫梧桐,是我姨母生前最愛之物。”
唐佳人道:“我分不清琴的好壞,卻也知道,任何物件放久了,都會老化。唯有人精心愛護,時常擺弄,才能見其華彩,平添幾分主人的神韻。”
秋月白用眼尾看向唐佳人,道:“你這是在為自己辯解?”
唐佳人笑嘻嘻地道:“我這是在講自己的感受。經我今日一陣撫弄,這琴弦明顯光亮不少。至少,沒灰了。”往門外一望,抻著脖子喊道,“休休,你吃什麼呢?”撒腿便追了出去,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唐不休拎著隻雞腿,慢悠悠地走著。被唐佳人攔住去路後,直接將雞腿塞進她的嘴裏。
唐佳人咬著雞腿,屁顛顛地跟在唐不休的身邊,眉開眼笑地問道:“你昨天去哪兒了?為啥不帶我?”
唐不休回道:“為師不在,你玩得豈不是更盡興?”
唐佳人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你不在,心慌慌。”
唐不休的唇角若有若無地勾了一下,眯起修長的眼,望向院內的一棵樹,幽幽道:“蘑菇,你要學會獨立了。”
唐佳人咬著雞腿,含糊地道:“我已經很獨立了,不需要學。哪位女子能像我一樣,獨自一人走出群山,闖蕩江湖呀。”
唐不休將目光遠眺,落在牆外的某處,道:“你這次出山,肩負著曆史重任,不能馬虎。”
唐佳人咽下口中雞腿肉,回道:“我已經出色完成任務。休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振興…… ”左右看看,靠近唐不休,耳語道,“唐門!”
馨香柔軟在唐不休的耳朵上一擦而過,好似一隻火折子,落在了油桶上。然,他不等大火蔓延,便將其撲滅。唐不休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唐佳人,道:“為師…… 年紀不小了。”
這時,秋江灩送走了秋彩鳳,從外麵回到院子裏,聽到唐不休這句話,一顆心便是一抖。
唐佳人點頭,附和道:“對,確實不小了,所以有話吞吞吐吐,說不明白。”
唐不休真的很想笑,很想為唐佳人的這份機敏讚歎一聲,但是,他不得不將她推到一個安全的位置上。唐不休一狠心,幹脆道:“為師想尋個情投意合的女子,當你師娘。”
秋江灩下意識地放慢腳步,躲到樹後。一顆心砰砰亂跳,差點兒沒蹦出喉嚨。
唐佳人攥著雞腿骨,愣了愣,道:“幹嘛那麼麻煩?我覺得,我就挺合適給自己當師娘的。”
秋江灩在心裏唾了一口,罵道:不要臉!
唐不休真是萬萬沒想到唐佳人會給出這麼一句。他愣怔了一會兒,才搖頭一笑,道:“為師這個年紀,都能當你爹了。”
唐佳人直接喊道:“爹!”
唐不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沒將自己拍地上去。
唐不休強作鎮定,道:“與你這劣徒真是說不清了。算了,你且記下有這麼回事兒便是。為師要繼續遊曆江湖,你自己回去吧。”甩甩衣袖,竟要走了。
唐佳人這回事真懵圈了。她上前兩步,一把攥住唐不休的衣袖,急切地問道:“休休,你怎麼了?是心情不好,還是腦子不清楚?要不,咱這就走,馬上回家。”
唐不休低垂的眸光中閃過掙紮之色,終是道:“好,回家。”
二人二話不說,一同回屋打包行李。唐不朽將衣褲抓起,直接扔進大包裹中。唐佳人從窗台上抓起兩隻繡花鞋,隨手一拋,投到大包裹中。唐不休將包裹係好,背在身上。
門外,秋江灩仿佛踩著棉花,走進秋月白的書房,看見秋月白站在窗口,負手而立。她走到秋月白身旁,與他一同看著唐不休推開房門,背起巨大的包裹走出房間,唐佳人緊隨其後,手中還抓著掛著兩口肉的雞腿。唐不休一回手,撈起唐佳人的手,攥在手心,大步向院外走去。這二人,竟是連聲招呼都不打,便離開了秋楓渡。
直到人去樓空,秋江灩才顫了顫唇,聲音沙啞地道:“他們…… 就這麼走了?”
秋月白收回目光,抱起梧桐古琴,放在桌子上,輕輕彈奏起來。
一首《故人行》,聽不到任何深情糾纏,卻如同月夜下獨撐一葉扁舟,獨飲一壺烈酒,獨醉一人清歡。故人遠行,剩下一人,獨枕月光。
琴聲悠揚,淺淺淡淡。
唐不休聽到琴聲,腳步放慢,神情有些恍惚。
唐佳人探頭,問:“想聽完再走?”
唐不休回道:“不,即刻便走。”
唐佳人攥緊唐不休的手,笑得一臉璀璨,道:“走得太匆忙,真是便宜他們了。端木焱答應給我油,秋月白答應給我準備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