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蓮偷偷打量一眼,立刻收回目光,搖頭一笑。
二人一路無話,回到岐黃館。
黃蓮命人打了熱水,本要親自服侍公羊刁刁沐浴,公羊刁刁卻搖了搖頭,示意黃蓮出去。他一個人,用顫抖的手脫下衣袍,然後用腳踩下褻褲,慢慢脫下底褲後,光溜溜地蹲在自己的底褲前,目不轉睛地看著。
第一次。
這是他的第一次。
尋常男子,十二三便能如此,可他…… 已經十七歲了,方經曆了第一次。
他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這樣,可偏偏…… 沒有那樣。
月光落下,輕柔地灑落在公羊刁刁的身上。他靜靜蹲在那裏,將下巴放在膝蓋上。長長的輕柔發絲披散在身後,遮蓋住他那單薄的背脊,卻遮蓋不住那柔美的線條和小巧圓潤的肩膀。這本是成年男子,卻因母胎裏帶來的病痛,被折磨得格外纖細。
他用食指,輕輕撫過自己的底褲。眼淚啪嚓掉落,在月光下濺出晶瑩。
岐黃館裏的人,都知他身體不好,卻不知,他就是個廢人!
他無欲無望,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旁人娶妻生子,他從不豔羨。隻因,太過了解自己這具破身體。別人洞房花燭夜歡天喜地,他的洞房花燭夜,定要淪為笑談。這還是好的,若說那不好的,許他一激動,羊癲瘋犯了,一命嗚呼也是沒地方說理的。
他唯有讓自己厭惡一切,看什麼都不喜,才能穩住自己的心神,不至於大喜變大悲。
其實,死並不可怕。
他怕得是,自己死後,遍布各地的岐黃館怎麼辦?
有他在,岐黃館在。
無他時,岐黃館分崩離析,怎麼辦?!
無解。
人活在世,就算瀟灑隨性,也並非去牽無掛、沒有重擔。他的擔子,便是讓岐黃館延續下去,救活更多的人,驅除複雜的病痛。這是他爹,老館主的遺願,也是他從小活到大唯一的信念。他多希望,自己是個健康的孩子,可以像別人那樣隨意奔跑,可以娶妻生子,可以生養出一個健康的寶寶。
黃蓮曾為他準備了暖床丫頭,卻不知,他多厭惡那樣的安排。
曾經,他一直好奇,他人口中的欲-仙-欲-死,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他想不明白,那種事會帶給人怎樣的震撼。
直達,唐佳人鑽入他的被窩,趴在他的雙腿間。溫熱的氣息,隨著軟轎微微顛簸的頭顱,掐著他大腿穩住身體的雙手,都成了從未有過的誘惑。
他知道,自己在變化。內心的惶恐不安,與期盼雀躍相互交織。他想要閃躲,想要避開,卻…… 好似被點了全身穴道,動不得分毫。心裏的期盼在一點點燃燒,終究化為熊熊燃化,將他整個人吞噬掉。
羞恥心,讓他努力掩藏身體和心理上的變化;靈魂深處的渴望,卻讓他陷入了一個人的瘋狂。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兒!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
最後的最後,他感受到了那種源於身體、直達靈魂的喜悅顫栗。
不敢動,不敢言。
唯有心,綻開了花。
公羊刁刁的這顆淚,實在太複雜了。即為自己,也為醫術傳承,更為了香火得以延續。他始終覺得,他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岐黃館的。若他是自己的,他早就不想活了。總要經曆那些痛,重要沉於黑暗無法期盼,活著,既非喜樂,還有什麼意義?
所幸,他救助了許多人、岐黃館救了許多人,終是積福了。
他可以當個男人了!
他也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
他可以不用熬著噬骨之痛,繼續活著了!
他…… 嗯,他不想死了。
活著多好。
至於噬骨之痛,他從小忍到大,也習慣了。
唐佳人誇他好看,他若熬不住,死了,唐佳人豈不是再也看不到這麼好看的人了嗎?
這,不行!
絕對不行!
想到唐佳人,公羊刁刁的一雙眼變得熠熠生輝,與平時的半死不活絕不一樣。
因羞澀也好,因無措也罷,他心中的歡喜被他刻意壓製了一路,如今爆發出來,著實可怕。他那單薄的胸口起起伏伏,似乎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盛宴歡呼。
公羊刁刁站起身,用雙腳在屋裏直上直下地跳動著。
他喜歡聽小刁刁拍打自己大腿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十分悅耳澎湃,就像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