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蓮忙輕輕按住他,哄道:“躺著說,躺著說。”
公羊刁刁躺好,開口道:“我我…… 我沒死,她她…… 她就別想結婚!”
黃蓮再次無語了。
公羊刁刁道:“你你…… 你說多少,都都都……都沒用。我還等她給給給…… 給我哭墳呢。她傷我心,我我…… 我也傷她心。”言罷,竟是美滋滋地一笑。
黃蓮一想到公羊刁刁如此年輕,卻要過早的麵臨死亡,就心疼得無以複加。他深吸一口氣,道:“公子想要唐小姐,也要看看唐小姐有沒有這個心。我沒有給小姐送信說尋到公子,若她尋來,說明她的心裏還是有幾分在意公子。若她不來,公子也要收收心。”
公羊刁刁的眸子輕輕顫了顫,卻是沒說什麼,而是一張嘴:“啊。”
黃蓮知他固執,一旦起了念頭,輕易不會放棄。公羊刁刁這個性子,與老館主一般無二。老館主對夫人的癡情,日月可鑒。哎……
黃蓮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冒著熱氣的甜粥,給公羊刁刁喂入口中。
公羊刁刁乖巧的就像小奶貓,連聲喵喵都顯得有氣無力,卻還是堅持張開嘴,將甜粥一口接著一口的咽下。盡管他身體不好,臉色不好,脾氣不好,但也要吃下東西,盡量讓自己變得漂亮。
喝完一碗粥後,公羊刁刁又漱了漱口,這才繼續躺在床上挺屍。
黃蓮道:“公子睡一會吧。”
公羊刁刁道:“給我換換…… 換身好看點兒的衣袍。”
黃蓮心中一酸,應道:“諾。”
三日小築裏,落花紛飛中,孟天青坐在書房裏,左手邊堆積著一尺高的賬本,右手運指如飛,撥弄著算珠劈啪作響。一張討喜的小臉上不見笑容,隻剩嚴謹和認真。
當最後一本帳算完,他啪地合上本子,扔掉筆,像一隻靈活的猴子,從窗口蹦出,直接躍到了樹上。
樹下,孟水藍正在煮茶。聽見動靜,他頭也不台地道:“都算清楚了?”
孟天青探頭道:“廬州那邊的賬確實有水分,差了三萬四千七百五十兩。孟水藍,你得親自走一趟,去看看。”
孟水藍道:“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孟天青一邊在樹上跳躍穿梭,一邊道:“沒空。”
孟水藍抬頭看向孟天青,道:“追回銀子,給你一半。”
孟天青停下動作,扭頭看向孟水藍,問:“認真的?”
孟水藍點頭道:“極是認真。”
孟天青思忖片刻,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哥,你去追銀子吧,我去把你弟妹追回來。”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出去很遠。
孟水藍眯眼看著孟天青,直到他消失不見,這才嗤笑一聲,道:“小鬼難纏。”
茹夫人從房間走出,向著孟水藍一路分花拂柳而來。她本是一等一的美人,在嫁給二王爺後,為了爭寵,她終日往臉上塗抹胭脂,努力將自己雕琢成最合適的樣子。殊不知,那樣的裝扮反而將她顯老,不如未施粉黛來得清新秀麗。
如今,她洗淨鉛華,整個人雖不如往日倩麗,卻因身體不適,別有一番西子捧心的柔美,令人憐惜。
茹夫人走到孟水藍麵前,道:“往日,師兄最喜歡偷師傅的酒喝,如今怎是茶不離手?”
孟水藍手下不停,繼續煮茶,道:“人老嘍,更喜歡和諧之物,對那般烈性的東西,隻能望而卻步。”
茹夫人搖頭一笑,坐在了孟水藍的對麵,道:“若說老,女子像我這般年紀,才是真的昨日黃花。師兄萬萬不可拿老字說事。”
孟水藍用熱水澆好茶杯,為茹夫人斟上半杯茶,道:“嚐嚐。”
茹夫人一伸手,卻扯痛了傷口,眉頭微皺,發出一聲悶哼。
孟水藍抬頭看向茹夫人。
茹夫人淡淡一笑道:“無礙的。這些痛,我早就習慣了。曾經貪戀富貴浮華,便要受得住這些。”
孟水藍沒有接茹夫人的話,捧起一杯香茗,嗅了嗅,道:“二王爺已經離開秋城。”
茹夫人微微一愣。
孟水藍輕啜一口茶水,道:“茹夫人路遇劫匪,以死不見屍。”
茹夫人的眸子一顫,看向孟水藍,豁然一笑,道:“茹夫人已死,往日隨風而去。如今,筱茹兒隻為自己活著,倒也灑脫自在。”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師哥一杯。”
孟水藍笑了笑,與筱茹兒同飲後,慢慢站起身。
筱茹兒問:“師哥,你這是?”
孟水藍坐上軟轎,也不解釋,隻是留下一句:“奔波命啊。”
軟轎抬起,出了三日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