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蹲下,抱著鮑寶寶,笑得那叫一個甜呦。
集市中,秋月白的馬車在別人的熱鬧中穿行而過。
這是他的秋城,他卻無法感同身受那種熱鬧。耳邊都是喧囂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仿佛能生生將人心中的溝壑填滿。實則,卻隻是透縫而過罷了。
秋月白的右手成空拳,放在了大腿上。右手攥著泛黃的書卷,也放在了大腿上。
修長幹淨的手指,暗紅色的細棉長袍,微微泛黃的書卷,力透紙背的墨跡,還有那從車窗口落進來的一束陽光,都在秋月白的眼前淡去。
整個車廂裏,仿佛沒有人。
就連他自己,都是不存在的。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開天辟地時的最初狀態。除了沒有顏色的渾濁,再無其它。
無邊無際的空曠中,飄進來一片綠色的葉子。載滿生機。
葉子慢慢飄蕩著,突然變成利刃刺入混沌。
混沌成冰,封住了利刃。
玄冰是冰冷無溫度的,利刃卻是死物沒有心。
到底是玄冰困住了利刃,還是利刃在割冰的心,誰又能準確無誤分得清?
千年冰封終是改變不了利刃的心,唯有剖開自己,將其放開。
利刃再次化為一葉綠葉,飄蕩而去。
它遠離玄冰、逃開混沌,入了世,落在了秋月白的書卷上,化為了一滴淚水,暈染開極具風骨的墨跡,讓繞指柔成殤。
秋月白閉上眼睛,收緊手指,將書卷捏出了褶皺。幹淨整潔的指甲,因此變得略顯青白。
不是不恨、不是無波、不是毫不在意。
他以為,那個人死了,與之屍骨無存的,還有自己的心。若在意、若執著、若憎惡、若悔恨,他又如何對得起自己曾經的真情付出?
他的感情本就鳳毛麟角、微乎其微、少得可憐,卻都毫不吝嗇的燃燒而起,毫不猶豫的給了一名女子。
若非如此,又怎會以心死為結局?
然,她沒死。
她就像一片綠葉,飽含生命的飄了回來。
隻是,他不知。
她不見他。
避而不見。
有那麼一個瞬間,秋月白甚至認為,若她真的死了,才是應有的結局。
她不應在害他成個廢人後,還要攪碎他的心!
死無可依,生卻又所想。
他不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執念,卻…… 挖不掉她曾留下的身影。
如此,才是殤。
望東知秋月白心中並不平靜,於是放慢了速度,在一品茶坊停留片刻後,便直接打道回府。
秋風渡中,秋月白前腳剛走,秋江灩便來到秋月白的房間,偷偷翻找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翻找什麼,總之,是一個很小的東西罷了。
秋月白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憐,幾乎能找的地方她都尋遍了,卻仍舊毫無所獲。
許是那東西實在太過誘人,秋江灩不甘心,又開始從頭尋起。
綠蔻守在門外,替秋江灩望風,心中的忐忑不安非筆墨可形容。她真的害怕秋月白會突然回來,哪怕秋江灩有很好的借口,她心中也有過不去的坎兒。因為,在她心中,唯一秋月白是自己誓死效忠的主子,也隻有秋月白是她想要以身相許的男子。除了唐佳人這件事,她不想瞞他任何事。隻不過,她已經一腳踏在了秋江灩的船上,濕了鞋子,想要下船已經不容易了。秋江灩與城主是親兄妹,就算秋江灩錯得離譜,城主也不會打殺了她。可自己不同。若讓城主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定會…… 要她小命!
不!
她絕對不可以死!
綠蔻轉緊拳頭,深吸一口氣。
這時,有門房來報,道:“綠蔻姑娘,有位夏公子要拜見小姐。說是故人有約。”
綠蔻心中一喜,點頭道:“請夏公子到前廳用茶,小姐隨後就來。”
門房應道:“諾。”
綠蔻補充道:“好茶好糕點的招呼著,不可怠慢。”
門房再次應道:“諾。”
綠蔻滿臉笑容地來到秋月白的房門前,敲了敲門,低聲道:“小姐…… ”
咚咚聲明明沒有多大,卻著實嚇了秋江灩一跳。她忙端起一個放著糕點的盤在,打開房門,道:“可是哥哥回來了?我這糕點都放涼了。”
綠蔻回道:“不是城主。”
秋江灩的眼神立刻起了變化,不善地看向綠蔻,低聲喝問:“那你敲什麼門?!”
綠蔻立刻回道:“夏公子來了。”
秋江灩這朵殘缺的食人花,瞬間綻放出欣喜的笑容,道:“快,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