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霸霸樓外來了一隊人馬。一個個兒青色長袍,舉止有禮,看起來就像書生。可書生又鮮少有這般整齊出行的時候。
這一行十餘人的中間,護著一輛馬車。
馬車中規中矩,既不豪華,也不簡陋,反而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馬兒停下,青色長袍們紛紛下了馬車,有人來到馬車前,低低地說了聲:“閣主,到了。”
車簾掀開,一個頭戴幕籬的白衣人嗖地躥出車廂,直奔霸霸樓。另一位頭戴幕籬的藍衣人,看似十分從容地下了馬車,抬頭看向霸霸樓三個字。片刻後,在眨眼間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道殘影。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霸霸樓,是一間空屋子,連把椅子都沒有。挑開通往後屋的簾子後,又是一間更小的屋子。屋裏沒有什麼擺設,隻有一張有些年頭的老舊搖椅,看樣子都快散架子了。順著屋子走出,來到後院,但見光禿禿的院子裏,隻有一口井。院子不小,最少比店鋪正房的麵積大上三倍有餘。院子周圍,用粗細不一的木頭釘成了柵欄,能防止七八歲的孩子跳進來,對付十歲的孩子就沒有辦法了。其中幾根木頭已經腐爛掉,就像老人那口不結實的牙齒又掉了三顆,真真兒是方便野狗進出。可惜,就這地兒,野狗都不稀罕來啊。
白袍人站在院子裏,茫然四顧,既像尋人,又像在等待。雖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焦灼。
藍袍人出現在白袍人的身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袍人瞬間回頭,激動道:“佳人?!”一見是自己人,那份激動立刻煙消雲散,轉而化為戾氣,竟是一把推開藍袍人,暴躁地道,“你拍我做什麼喵?!我讓你拍我了嗎?我…… ”
藍袍人的視線越過白袍人,向他身後望去。
但見一位老嫗拄著手杖蹣跚而來。
白袍人感覺到異樣,也停止了炮轟藍袍人,轉過頭,順著藍袍人的目光望去。
老嫗穿著灰色短衣,黑色羅裙,腳蹬一雙褐色的軟底兒布鞋,斜跨著一隻帶了補丁的大布包。一頭黑白參半的長發,整整齊齊的盤在腦後,一看就知道是個利索人。那張臉布滿了皺紋和老年斑,後腰也駝了,再不複年輕時那般娉婷而立。老嫗一步步走來,著實費了些時間。
藍袍人和白袍人沒有迎上去,隻是靜靜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老嫗走到院子口,打開破爛的院門,走進院子,又回身關好院門,再回身時,竟發現麵前多了兩個人,嚇得向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到院門上。
藍袍人和白袍人同時伸出手去攙扶老嫗,口中更是齊聲道:“小心!”
兩隻手,源於兩個人,前者孟水藍,後者孟天青。按理說,孟天青的手已經變成獸爪,可此刻那隻手竟與常人無異。也可以說,與他往日一般。
老嫗眼神不好,倒也沒有慌亂,反而顯出幾分鎮定。
白袍人掀了幕籬,露出一張長了貓胡須的人臉,急切而激動地詢問道:“佳人,是你嗎?!”
老嫗湊近,眯眼打量了白袍人兩眼後,竟直接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藍袍人掀開幕籬,一把接住老嫗,伸手探了探脈搏,而後用力一掐老嫗人中。
老嫗悠悠轉醒,用手揉了揉了眼睛,又要去看孟天青。
孟水藍當機立斷,直接扯下幕籬上的白紗,擋住孟天青的臉,收斂失望的心情,對老嫗道:“婆婆,這霸霸樓可是有人托付你照看?”
老嫗收回探尋的目光,比量了一下耳朵,搖了搖頭,這才從挎包裏掏出一塊薄薄的木板,舉起,示意二人看看。
孟水藍讀道:“婆子又聾又啞,眼神還不好。客官有什麼事兒,大聲喊!”
孟天青立刻激動地問道:“哥,我們派人打撈那麼久,但凡有個浮屍都會被從頭翻看到腳,一直沒見過與佳人相似的女屍。你說,佳人是不是沒死,這霸霸樓的主人會不會就是她?哥,我覺得,沒準兒她就躲在這附近,偷窺著我們。哥,你說,她想看到什麼?你說…… 哥…… ”
孟水藍忍無可忍,喝道:“閉嘴!”
孟天青道:“我說我的,你不愛聽拉倒,喵…… ”
孟水藍揉了揉額頭,見老嫗要進屋,立刻擋在老嫗麵前,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百川閣閣主孟水藍求見霸霸樓樓主!”
聲音之大,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