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玉的花語是危險的快樂,就是人們常說的月下香,有傳說是月宮仙女給希望推遲上天宮遊玩的青年笛手拋下的發簪,但是青年笛手接不住,發簪成了晚香玉,也仿佛有錯失了一段良緣最後成空的意思。
這樣的花,出現在這樣的夜,仿佛有什麼隱喻。
女人被男人拉到了花香最濃的時候,不知道是香味還是男人的溫度讓女人眩暈,她感覺受不了,於是甩開了那交握的基點,然後兩三步走向前一些的地方,跟男人說:
“這裏就好了,這裏沒有人,不必再演戲了”
“你當我是演戲?”盛炎宸看著女人的背影,眯起眼睛享受那玲瓏的風情,但又滿腔的不忿,讓他食之無味。
“是我和你在演戲。”簡沐晴說話間,肩膀微微地顫動,發髻下是微微往前彎著的脖子線,再往下,就是小巧渾圓的肩。
女人的旗袍有一段是透視的,隻有黑色蕾絲布,可以看見凝白的玉色在花紋底下,頗有些欲拒還迎的挑逗感。
這,當然是男人的感覺,女人隻有起伏不定的呼吸,可以透露出她的感覺,期間,也不過是一種緊張感。
是期待什麼,又怕著什麼,期待發生什麼,又怕著會發生什麼。
然而是期待多一些吧,怕隻是怕自己若是再接近,便會淪陷。
男人這便歎了一口氣,說話道:“你一個人在這裏也危險,我讓程瑜帶你到人多的地方,沒什麼事情早點回家吧。”
還沒有等簡沐晴回頭說些什麼,這個人就急著離開一片花香之中,並給正好前來的程瑜一個指令。
程瑜聽到後,先是不解,然後不知道那人說了句什麼,程先生滿臉都綠了,立刻奔上去簡沐晴那兒。
簡沐晴就這麼看著程瑜跑了過來,對著自己說:“簡小姐,請……”
然後那個人就消失在晚香玉的另外一邊,月夜之下,白色的小花隱約不可見,就好像自己的這段感情,被包覆在石蒜棵植物特有的狹長纖維葉子內,隻有濃鬱的香氣,卻看不見花形。
她禁不住自己露出了一絲的落寞,怔然地站在此處。
程瑜看見了她的表情,自然是懂得的,就說:“既然有機會,為什麼又不趁著這個時候走下來呢?”
“有機會,但是沒有未來。”女人幽幽地說,看去程瑜那兒,仍是深情落寞的表情。
程瑜便捂住了胸口,就說:“別打我的主意啊,我可是良家婦男……”
簡沐晴見狀,立刻什麼的瓊瑤亦舒情懷感歎都沒有了,反而拿著手中的包包給砸了程瑜一下,對他說道:“滾!”
然後徑自往那些熙攘的人群走去。
正好到了放水燈的環節,她和好多人一起,徐徐走到了那個被裝飾一新的遊泳池邊上,看著馮家老太在台上說話,馮老太說的也不過是一些到了佳節,大家歡聚一堂的話語。
簡沐晴覺得索然無味,多少年都是差不多的說話,第一次聽可能動容,再到後來幾次,就覺得沒勁。
她堂皇地走神,反正自己在人堆裏,不會有人關心她聽與不聽,看著那邊的那個出類拔萃的男人,正和自己的女伴說著話。
他的女伴,其實也不過是袁琳。
這種場合,遇到什麼人都可能的,畢竟兩人都是馮家生意上的夥伴,受到邀請是必須的,隻是恰巧兩個大忙人都一同出席,她不能不多想。
是來做什麼的呢?莫不是袁琳還不肯放過她,是來示威的?
莫不是盛炎宸想來刺激她,故意拉著袁琳來的?
但是到底她還是不相信那兩人還需要費那樣的勁,她遠遠看著他們一邊談話,一邊笑得十分快活,她就覺得鼻子酸。
酸到了極處吸一下,就有著難聽的鼻音。
似乎不該再看了,再看就要丟人了,她就低下頭,等待著馮老太把話說完,一直等,一直等,該說完了吧,噢,還有一句。
這句之後該完了吧,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怎麼還有一句?
女人最後還是不能低著頭,因為盡管頭低著,眼睛總止不住飄去那邊,看到那人的手,看到那人身上的衣服,看到他穿著的中山裝的衣角,看到衣角那兒偶爾露出的真絲襯衣……
到了後來,再上一點,看見那筆直的肩,也看見美人無骨的手搭在他肩上,不忍看,又低下頭,看到他穿的那雙鞋,還是最開始見著自己時候的那雙。
也不禁浮想聯翩,失了分寸,抬頭看了人家的眼,卻看見那雙眼似乎也在看自己,金綠色的瞳仁在這樣的夜是看不清的,如果可以看清楚,那就好了。
這需要近些,再近些,再近些,最好是彼此能感受的呼吸的那種距離,或者是,他剛好地進入到自己那時候的距離。
到這裏,女人忽然一驚,發覺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卻也是慌亂,居然捋了一下並不存在的鬢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