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看把你急的。”司馬連皓促狹一笑,道:“不過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的性情我豈能不知?便是要幫你解決藍田玉,我也隻會暗地裏偷偷解決,豈會叫你知道?再說,我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又哪裏會再輕易殺人?”
“哦……”我鬆了口氣,卻又禁不住瞪了他一眼,道:“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人命豈能拿來輕易玩笑?”
他看著我,不知為何微微怔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輕輕搖頭笑道:“蘇青,雲嵐說,這世上真正善良的人不多,而你是其中一個。我原本並不相信,這幾年與你深入接觸,才知她說得不錯。”
“善良有什麼用?”我悶悶不樂地道:“其實我更希望像她那樣肆意而活,隻要自己開開心心,再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
“雲嵐有時候也活得十分小心,隻不過她比別人更懂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而已。”司馬連皓道:“如果你足夠了解她,你會知道她有她的顧慮和委屈。你不必羨慕她,你們是不同的人,但同樣都是這世間難得的奇女子。”
“她也會活得十分小心麼?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知為何,這一刻,我對夏雲嵐再沒有絲毫的嫉妒,隻想聽聽關於她的故事。
我一向甚少與人接觸,卻也從宮裏宮外零零碎碎的傳言中得知,夏雲嵐在將軍府時,原本性情懦弱、少言寡語,除了她的貼身侍女璃月和侍衛林蒼鴻外,府中上下再沒有人把她放在眼裏。
卻不知為何,自嫁入祁王府後,夏雲嵐忽然性情大變,將欺負她的人一一踩在腳下。
再後來,夏雲嵐不知從哪裏學得一身武功,力敗繇山眾同門,成為掌門唯一的入室弟子。
她的人生,像一場變幻莫測的傳奇,隱藏著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轉折。
原本已經與我道了別的司馬連皓,此時一下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向我講起了夏雲嵐的故事。
他講起他們的初次相識,講起夏雲嵐在青樓中的淘氣,講起聽雨樓中的重逢,講起夏雲嵐助洛芷雪尋找奶娘時的聰明機警……我不由聽得入了迷。
俄而,他的聲音沉重下來,講到燕烈王借用麒麟牌,他雕刻假麒麟牌還於夏雲嵐,原本要待真麒麟牌用過之後換回假的,卻不料真麒麟牌被盜,致使夏雲嵐被誣為奸細,受盡酷刑。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罵了賊皇歐陽俊卿幾句,又說蕭玄胤無情無義,不配得到夏雲嵐的原諒。
憶及蕭玄胤對夏雲嵐的深情與後來的良苦用心,我辯駁了幾句。然而,聽他講起夏雲嵐九死一生的經曆、難以愈合的創傷、煉獄中走過的心路,我不由覺得自己的辯駁好生無力。
夏雲嵐說得是,蕭玄胤所加之於她的痛苦,我能了解多少,又有什麼資格勸她放過他?
司馬連皓說,夢蝶穀中,夏雲嵐為了避免留下蕭玄胤的孩子,服用過量藥物,以致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時,我的心有些痛,道:“司馬公子,也許咱們可以幫幫她。”
“幫她?”司馬連皓挑了挑眉毛道:“如何幫她?難不成咱倆生個孩子送給她?”
“司馬公子!你……”我麵紅耳赤,惱聲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我的意思是,告訴我她曾服用過的藥物成分,我會設法為她配製出調理之藥……”
“嗬嗬,我當然知道,你又急了……”司馬連皓似乎很喜歡看我生氣的樣子,每次總是惹得我又急又氣,他卻說是跟我開玩笑。
“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嗎?”我勉強按捺了怒氣道:“據說愛上一個人,她開心,你便會跟著開心;她難過,你便會跟著難過。難道你不希望她的人生是幸福圓滿的嗎?”
“你倒是好心——”司馬連皓收斂了笑容,道:“蘇青,誰告訴你,愛上一個人就會希望她的人生幸福圓滿?你愛上過一個人嗎?”
“……”我沒有說話,那是我一直以來所以為的愛情,然而仔細想想,我又哪裏做得到?
司馬連皓接著道:“我告訴你,愛是自私的。我希望她的人生幸福圓滿,但隻限於和我在一起。至於別人——原是那人傷害的她,那人憑什麼得到幸福圓滿的人生?”
我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隻能勉強想出些“醫者仁心”之類的理由,請他不要與那兩人為難。
最終,他深深歎了口氣,將夏雲嵐當年所服藥物的成分告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