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蘇青篇(六)(2 / 2)

可是,我為什麼一定要欺騙自己呢?麵對真相又能如何?

不過如同現在一樣而已,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壞……

反複思量,我終於得出結論,我不該再這麼糾結下去,要麼真正放下,要麼去努力一把。

我的心有些亂,直到蕭玄胤的腳步即將跨出房門,方想起將調理夏雲嵐身子的藥送給他。

他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欣喜激動,隻淡淡掃了一眼,淡淡朝我問道:“雲嵐這個年紀孕育子嗣,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沉吟了片刻,尚未答話,他已轉過身子,道:“蘇大夫,你不用說了……多謝你的心意,然而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危險,我也決不能讓雲嵐去承受!”

言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藥院,可是我想說的其實是:“尊夫人是習武之人,隻要身體沒有大恙,我基本可以保證她的安全。”

後來,我找了個機會將藥送給夏雲嵐。

夏雲嵐卻賊兮兮地左顧右盼了一番,而後將藥盡數撒在花盆裏,又用土仔細掩蓋了起來,道:“蘇大夫,你千萬別告訴我夫君這藥可以治我的病。人生苦短,我還有許多事要做,實在沒有心力和時間再從頭照顧一個孩子。此事若是被我夫君知道,我們定會日日爭吵。所以,你總不希望擔了破壞我們夫妻關係的名兒吧?”

我萬分愕然,沒想到一個女人在成親之後,居然並不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更沒有想到,蕭玄胤對夏雲嵐情深如海,她卻不但不肯為他生一個孩子,還要將此事偷偷瞞過他。

“蘇大夫——”夏雲嵐見我愕然不語,訕訕一笑,接著道:“當然,你不會叫你白費心力研製此藥,也不會叫你白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但凡我能力所及,一定滿足你。”

“不用了。”我站起身,冷然告訴她,她的夫君早已知曉此事,卻因怕她有危險而直接拒絕了此藥。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慚愧得要命。

然而過了不久,我又聽她對人大言不慚地說,圓子那孩子可憐,她一定要好好待他。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難免因血濃於水的親情而冷落了他。所以,為了圓子,她不得不叫自己做出很大的犧牲。

聽到之人無不豎起了大拇指,讚她高風亮節、大義凜然,我卻隻覺得可笑又可悲。

原來蕭玄胤和司馬連皓喜歡的,是這樣一種女子。

她始終懂得為自己打算,不在乎用什麼手段。

蕭玄胤和司馬連皓都曾誇過我善良懂事,如今我才知道,在夏雲嵐這樣的女子麵前,善良和懂事幾乎等同於無能和無趣。

我開始排斥做一個善良懂事的人,然而我亦自知,像她那樣的聰明和自私,我大概永遠也做不到。

好在,我還有一門手藝可以養活自己,並使自己生活的不錯。

我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就做一個什麼樣的人,沒有必要去取悅任何人。

司馬連皓說得很對,在這世間,我們這種人,是少有的、可以不必以婚姻作交待的人。一個人的生活沒什麼不好,我為什麼一定要去品嚐所謂“愛情”的滋味呢?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卻又與從前有些不同,除了精研醫書、深究醫理、伺弄藥田之外,我開始辨正誤、查遺漏,並把所思所得書於紙上,使它們漸成體係。

後來,蕭玄胤征得我的同意後拿走了那些東西,並將它們付梓成書。不料這個舉動,使我得以受益終生的同時,也為我帶來了諸多麻煩。

有一段時間,幾乎隔上幾天就有從各地慕名而來的醫者或病人,或向我請教醫理,或求我為他們診治。

我不喜與人交往,略略抱怨了蕭玄胤幾句後,除洛芷雪外,倒是再不曾有人來過。

洛芷雪既非醫者也非病人,她原是天武城首富的女兒,也是夏雲嵐的朋友。聽說她與夫君情斷義絕後,跟隨靜虛師太來到離此不遠的桃仙庵出家。或因天賦所致,洛芷雪一邊修習佛法,一邊在雙河鎮經營生意,佛法不知修習得如何,生意卻在近幾年越做越大。

她來找我,是向我討教各類藥物的辨別、儲存以及使用注意事項,那對於我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小常識,她卻足足送了我三百兩黃金。

解答完她的問題,她又興奮地講起自己即將開業的“沐雪藥堂”,說希望我能偶爾過去問診半日,按一個時辰三十兩銀子的價格付我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