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定定的看著窗外,紛亂的思緒卻無法停止,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遭遇過如今這般進退兩難的境地,憑良心來說完顏烏祿待她並不薄,每日裏錦衣玉食,太醫們更是早晚都要來報到一次,湯藥燉品更是頓頓不少,甚至怕她吃不慣北地的食物,除了她醒來的第一日外,這幾日端上來的,無不都是江南的菜色,好多甚至做的比地道的江南菜味道更佳,向晴自然是感動的,但是越是如此,她就越想念那總是有些多雨的江南。
她離開臨安還沒有一個月,卻已經覺得離家仿佛千萬年了,她已經不知不覺中把自己歸為了南宋的子民,竟然也開始思念‘故土’了,而這些都是因為那個叫展夕的男子,每次午夜在完顏烏祿離開後,她才放任自己在黑暗中哭泣流淚,那些不是軟弱的淚,那些淚僅僅刻著兩個字‘思念’,她想念展夕,想念小夕,想念小秋,甚至連羅嗦嘮叨的廖伯也好幾次出現在她的夢裏,囑咐著她該給展家生一個小小少爺了。
這樣的情緒她是不敢放任的,這樣的夢境也隻會自己在暗中品味,她如今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在晴暖樓時還有小夕和展夕陪伴,而在這裏就隻有她一個人而已,隨著她的傷口開始複原的越來越好,完顏烏祿每晚待在這裏的時間也越來越久,看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火熱,她知道那代表著什麼,何況他一絲一毫掩藏的跡象也沒有,就這麼赤裸裸的展現給她看。
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傷口完全結疤,他怕是不會再僅限於每晚來與自己‘聊天說地’了,而到時自己又該怎麼辦?這人怕是早就看過她的身體了,竟然如此的身體依舊想要得到,向晴不得不再三肯定他對自己是絕無放手的可能了!
若是她不曾愛上誰,若是她不曾有這麼多的牽掛,這樣的男人無疑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沒有女人能拒絕這樣一個夠強勢、夠能力,且對自己也夠用心的男人,可是如今已經晚了,她的心早就給了人了,而她碰巧也是那種一生隻動一次心,一次隻為一個人的那種類型,所以給不了他任何東西了,甚至連些許的感動和憐憫都不能給他,因為他和伍若雲是不同的,他是帝王了,隻要給他一點點希望,他就會蠶食掉你的全部,這是殘酷的現實,容不得她有絲毫的心軟和猶豫。
“晴主子,您已經坐了很久了!可要回床上歇息一下?一會該用午膳了!”宮女的聲音打斷了向晴的思考,向晴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似乎覺得並未起床很久,但是傷口卻已經在向她抗議,讓她知道確實已經坐了很久了,“那好吧!你們扶我回床上去吧!一會把藥端來就行,午膳就不用了,今天不餓實在不想吃!”
兩人一聽她說不吃飯,立即你看我,我看你,臉色再度變得恐懼了起來,‘唰’的一下,便又同時跪了下來,“晴主子,您若不吃飯,奴婢們就沒命了!求晴主子慈悲,救救奴婢們吧!”
“誰跟你們說我不吃飯,就要你們的命?皇上嗎?”向晴有些厭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不等她們攙扶,自己站了起來,也不再理會她們,緩緩的自己往床邊走去。
兩個宮女跪在地上,恐懼的看著向晴有些搖搖晃晃的身子,不知道是該起來去扶她呢,還是該繼續跪著等她讓她們起來,就在她們猶豫不決之間,向晴已經自己坐回了床上,解開了毛裘的披風,脫去了小小的繡花鞋,把腿放入錦被之中。
本就不佳的心緒更是被她們攪了個透,她不以為完顏烏祿會用兩個宮女的性命來威脅她吃飯,他隨便幾句話,就夠讓她就範了,不需要這般轉彎,且他也該知道她不會是那種會絕食求死的人。
她那麼艱難的活了下來,即便是再到了絕境,她也不會采取死亡的方式,更別提絕食了,她不吃飯純粹便是不想吃,若因此有人殞命,那也並非她的過錯,錯就錯在不該有人以為可以用無幹的人,來試圖鉗製她,她沒他們想象的那般心慈。
如今她自己都是籠中之鳥,可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和軟心腸給別人,她隻想保護好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其他人說到底與己是沒什麼關係的,躺下之前,淡淡的掃了眼還跪在原地的兩人,“你們願跪就跪著吧!想要保命,午膳來了你們可以自己吃!我乏了!藥若來了,喊我喝便是了!”
兩人聽聞了她的話,更是頭也不敢抬,跪在地上簌簌發抖,明明之前還一直溫柔微笑著的人,怎麼轉眼間就如此冷酷無情了呢?這是她們所不能理解的,即將沒命的恐懼充斥著全身,除了跪著,她們不敢有任何其他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