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不知(上)(1 / 2)

安南宋家的嫡姐及笄了。

是日,朗氣清,風和日麗,宋家正門豪門世家的馬車絡繹不絕,古樸大氣的府邸張燈結彩。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一個兩個都爭著搶著迎接來往的客人,盡可能的多爭取一個在主人麵前露臉的機會,討一份彩頭回去補貼家用。這些在世家大族混久的人幾乎都成精了,把主人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性子摸了個一清二楚,都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去討主饒喜,得到的彩頭隨隨便便就抵得上幾個月的月錢。

水榭亭畔是招待男賓的地方,宋家家主宋成芝在這大擺宴席,親自舉杯待客,與他談笑都是年齡相近其他世家的有頭有臉的家主。年輕的公子們嫌父輩莊肅無趣,一齊去了湖中心亭上談笑。湖心亭對麵隔著一層幕簾就是女賓席。少女們一個個坐的矜持有禮,哪怕知道對麵湖中央自己心儀已久的意中人就正對著自己,也強壓下心裏的躁動和自己的手帕交輕聲話著家常。

可偏偏就有一個膽大的姑娘溜到了側邊的草叢探頭探腦。

“姐,您這樣不行的啦。等下被人發現了,可得挨一頓好罵。更何況今可是您嫡姐的及笄宴,夫人肯定會跟老爺嘮叨你心懷不軌看不得大姐好,自己不要臉就算了還偏偏要在大姐的及笄宴上下大姐的臉,你又想被罰幾個月的月錢?廚房才不管我們呢,我們已經吃了整整一旬的饅頭鹹菜了!”

香玉一邊心翼翼的打量著周圍的人影,一邊死死的拽著她家姐的一角,想把宋不知拽離這個是非之地。奈何宋不知仿佛巍然不動的長在了原地,香玉半都沒能拽動一寸。

“哎呀,怕什麼,好歹我也是宋成芝的女兒,他不會讓我餓死的啦。我餓死了他多沒麵子?但是!香玉,你沒聽江陵陸家的大公子陸之瀲也來了嗎?就是那個“春風不渡秋水瀲,冀北飛燕入雲深”中象征著‘秋水瀲’的那個四大公子之一的陸之瀲啊!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畫像怎麼能體現出他千分之一的風姿?如今真人來了,我錯過才是萬劫不複啊!”

宋不知死死的蜷在原地,兩眼發光的看著對麵湖中心亭那個坐在角落卻依然仿佛自帶光環的年輕公子。

那種感覺——就像是明月總是安靜的呆在夜幕的一角,可夜裏孤獨無依的人總是會下意識看到他的光芒。

春風不渡秋水瀲,冀北飛燕入雲深,如果下仕女必須都聽過的一句詩,那一定就是這句了。這句詩中的‘春風’、‘秋水瀲’、‘冀北飛燕’、‘雲深’四個意象分別代指名滿下的四大公子。

而宋不知喜歡陸之瀲,喜歡很久了。

宋不知至今還記得當初為他心動的理由,那是一次由宋家主母徐蓮淑主辦的桃花宴,陣勢擺的非常大,請來了好多名門望族,甚至連公主都請來了兩位。偏偏宋家嫡姐宋連舒不心弄丟了六公主的簪子,恰好被宋不知撿到了。宋不知好心把簪子送了回去,結果她剛出現在會場,就遭到了徐蓮淑綿裏藏針的一頓罵。

宋不知還記得,徐蓮淑當時看見她手裏捏著簪子就馬上開口,語調輕柔卻不容置疑的道:“跪下。”

宋不知那時有些怔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捏著簪子的手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摩挲著那支華麗的簪子,免不得有些結巴,道:“為....為什麼要我跪,明明是我.....”

“跪下!”徐蓮淑的語氣加重,以恰到好處的嚴厲打斷了宋不知的話:“害得公主找了這麼久的簪子,還不向六公主道歉?”

徐蓮淑話永遠是那麼有技巧,她沒有直接簪子是宋不知弄丟的,未來就算被拆穿也尚有回旋之餘地,可對於現場的眾人來,這種效果卻已經足夠了。

在旁邊嚇的渾身發顫不敢吭聲的宋連舒似終於找到了轉移壓力的卸口,眼淚汪汪的連聲附和:“妹妹,公主殿下的首飾你是戴不得的,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你不知道在大齊偷竊是要砍手的罪名嗎?”

宋不知被她們兩個顛倒黑白弄生氣了,她大聲喊道:“胡襖!明明就是你——”

哭著求我幫你找簪子的。

後麵的話卡在嗓子裏,宋不知還沒來得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