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知還沉浸在回憶帶給她的愧疚裏。她將臉埋沒在少年黑亮如緞的發間,久久不曾起身。
“你知道上一個壓在我身上的人,”雲弈的聲音響起,清清淺淺,不帶什麼情緒:“已經去投胎了嗎?”
太子殿下立刻彈起身來,連退數步。她看著麵前少年——明明剛剛同生共死,可此刻他一雙黑眸雲遮霧繞,眸底沒有半分溫情,反倒令人想起天邊那變換萬千的流雲,同樣的遙不可及。
“你.....”
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宋不知猶豫了半天,終究沒有把這句話問出來。她罕見的沉默的轉過身,自顧自的向著回程的方向走去。
有億點點生氣的太子殿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前進了數步,四周環境是近乎詭異的安靜,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搭配著一旁鍾乳石流水滴落的聲音在空寂中回蕩,而身後那人的呼吸聲輕到幾不可聞,有種無端的森然之感。
宋不知腦海中突然劃過了小時候被宋成芝懲罰,關進漆黑的房間時的情形。那時也是這樣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一身家法抽出的鞭痕,坐立不得,隻能趴著。因為不能視物,每個細小的動靜都令她心驚膽戰。
就像此刻一般。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快護駕護駕!”
怕黑怕到終於扛不住的太子殿下飛快退了回來,她本來隻是想抓住雲弈的衣角,多少有個人氣,會心安一點。沒想到因為退回來的太急,且因為不能視物,本來腳就是一瘸一拐,這下唯一好的另一隻腳也一崴,於是宋不知曲線完美的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向地上撲去。
剛好將正勉強用一隻手肘支撐著身體坐起來的雲弈給壓了回去。
清脆的骨裂聲。
宋不知:“.....”
太子殿下心虛的陷入了沉默。
“太子殿下,”雲弈被這宋不知這一番操作反倒氣笑了:“看來縱使流落異國,您的夥食也還是很好啊。”
當視覺消失時,其他五感都會被放大,而雲弈的聲音因為虛弱顯的輕柔了很多,氣音拂在耳畔,給宋不知一種酥麻之感。
宋不知抿抿唇,雖然很想反駁一下自己的體重以及不要人身攻擊太子殿下的問題,但想起了那聲清脆的骨裂聲,她乖巧的沉默了。
雲弈輕歎了一口氣:“齊安.....你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嗯嗯。”
宋不知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我並非此意,你誤解了。”雲弈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撐起身體,坐正之後,麵色如常的扶上了自己的受傷的左手。清脆的“哢嚓”一聲,他將自己的手接正了位:“不過是脫臼而已,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