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得很快,不過三五天的功夫,就到了北秦和東齊的邊境。
宋不知這幾天基本沒跟雲弈說過話。
因為連夜趕路,幾乎都沒有休息,宋不知也沒什麼時間打理自己。她原本黑亮的長發已經徹底亂成一窩雜草,加上眉眼間總抹不去的低鬱,整個人都有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馬車第一次慢慢地停了下來。
宋不知懶洋洋地抬眼往車窗外看去,看清窗外景色的那一瞬,她的瞳孔微微一縮。
迎麵而來的是一列車隊。為首的那輛車上旌旗飄揚,一個龍飛鳳舞的齊字遠遠便能望見。
她甚至忘記了冷戰,下意識抬眼,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對麵的雲弈。
“下車。”對麵的少年抬眸,合上手中厚重的醫書:“他們來了。”
“他們?”宋不知正想繼續問下去,雲弈卻沒有再回答她。
對麵前列打頭的馬車已經分散開來,露出中間一輛黑檀木的車架。那輛車的車簾被人小心翼翼地拉開,宋不知抬眸,就對上了車架裏那位手執書卷的年輕公子彎彎的眉目。
陸家大公子,陸之瀲。
他那雙眼睛是泅藍色的,令人想起極北的冰海。
他眉眼彎彎,仿佛在笑,然而笑意卻不達眼底,唇角翹起的弧度標準而疏離。
“久違了,太子殿下。”
“人我已經送到,”雲弈走上前來,同樣是數日奔波,可他的衣著依舊整潔,罕見的淡金色珍珠袖扣扣起袖口,露出一截生的相當漂亮的手腕,“尚書大人,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我會將太子殿下帶回去,”又有一道人影的從一旁的馬車上下來,來人手中握著一柄折扇,一雙桃花眼顧盼流連,看人時總似脈脈含情的樣子:“阿雲,恭喜高升啊。十五歲代禮部侍郎,如果轉正可是正三品的官職呢。我現在也不過在翰林混個從五品而已啊。”
“尚書?侍郎?”宋不知在一旁聽見這個稱呼有些詫異。
穆拂風便跟她解釋了一下:“前些日子,北秦向其餘三國廣發請柬,邀請各國前去見證秦國新帝的登基大典。恰巧原來的禮部尚書乞骸骨,於是陛下便委任這位陸大公子暫代禮部尚書一職出使秦國,並且讓他自己挑人。然後我們新上任的尚書大人就推薦了阿雲。所以陛下順便給了阿雲一個代侍郎的官職。”
宋不知不高興的蹙了蹙眉頭:“等一下,你口口聲聲要將本宮帶回去,我同意了嗎?”
她這番話一出,三個人都看了過來。
“太子殿下,聽話好嗎?”陸之瀲伸手輕輕放在宋不知的頭發上:“自古王不見王,您是一國太子,秦國新帝的登基大典魚龍混雜,想對您出手的人數不勝數。我根本不能承受您出事的代價,所以,請原諒微臣的自作主張。”
他的手也生得好看。書生的手白皙潤澤,生來便是為了執筆的,唯有食指處有著一層薄繭。可他的掌心卻是微涼的,就像他的人一樣。
看上去溫潤如玉,可大部分玉石的本質,本就是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