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師站起身,帶著職員們,分別過來與衛鋒握了手。
這也表示,這個頗為漫長的會議,總算到了尾聲。
錦念不由的長長的舒展了一口氣。
可那輕鬆感尚未來得及轉化為欣喜,張律師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她身上。
“錦小姐,稍後能否暫留,我想與你談談。”
錦念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的。
可她還沒回答,衛鋒那邊已遞了一枚警告的表情過來,好像如果她敢拒絕,他就會直接翻臉。
從表情上判斷,衛鋒與張律師的交涉並不怎麼順利,那種由內而外透出來的不爽,隔老遠都能感覺的到。
“我下午約了人,時間不多。”錦念不情願的提醒。
“我盡量長話短說。”張律師許諾。
“喔。”錦念仍是不太願意,小聲的嘟囔,“我的腳上有傷,如果不能坐同事的順風車,回去會很麻煩。單是輪椅搬來搬去,就夠受的了。”
衛鋒捏捏眉心,“我等你。”
“耶?真的?”錦念有些開心了。
“真的!你放心和張律師聊吧。”為了拿到這份合同,衛鋒真是拚了全力了。
嗯,這份工作態度,真是值得讚揚。錦念默默的給他點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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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律師的辦公室內,幾乎看不到雜物,一派日式禁欲風格,所以顯的空蕩蕩的。
錦念就坐在自己的輪椅上,接過了張律師親手倒給她的茶,還是疼熱的呢,正好給了她不喝的借口,隨手往桌子上一放。
“錦小姐,你心裏應該有數,我請你過來,並不是我有話想要對你說,而是要傳達一下淩先生的意思。”
這開場白,的確是似曾相識啊。
從前,在那幾年之間,張律師每次出現,說的全都是類似的話吧。
“錦小姐,我來傳達一下淩先生的意思,這是婚前協議。”
“淩太太,我來傳達一下淩先生的意思,這是婚後的約定,請你簽字,保證遵守。”
“淩太太……喔不,錦小姐,我來傳達一下淩先生的意思,這是離婚協議,若無異議,請您簽字,並盡快從淩家搬離。”
……
……
經曆過太多太多次,以至於一聽到張律師用熟悉的口吻來說這些,她的心情莫名的一緊。而後,想到了什麼,就會又慢慢的再次放鬆下來。
因為她已經想起來了,自己和淩家已沒有任何關係了。完全沒有必要再因為張律師所傳達的任何話,而感覺到緊張和不舒服。
“請說。”錦念輕鬆的答應。
“淩先生讓我問您,這份法務外包合同,您是否需要?”
張律師公文包裏取出了一份合同,平平整整的放在了錦念的麵前。
錦念挑起了秀氣的眉毛,長久的盯著那份整理妥當的合同,奇怪的問,“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張律師認真而冷漠,全然不動聲色。
“有什麼附帶的條件嗎?”錦念又問。
以她對淩景曜的了解,不可能沒有後文。
她等了好一會,要聽的不就是這些嗎?
“沒有。”張律師仍是搖頭,“淩先生說,隻要你點頭答應說需要,這份合同立即可以帶回去,簽署完畢後,再送回到法務部來,從明年起,便正式生效了。”
“我隻是鵬程的一名律師而已,又不是合夥人律師,與我談這個,主體不對吧?”什麼事需要自己處理,什麼事不是自己的職責範圍,錦念可是分辨的很清楚。
不是她的工作範疇,她沒有權限、更不願意去管。
“淩先生說,他隻要你的一句話,這合同,你要,還是不要。”大概是習慣了錦念從前的簡單利索幹脆,張律師問了好半天還沒得到確切的答案,心裏確實是有些著急。
“張律師,這本來不是我的事,你心裏很清楚。”錦念避而不答。
怎麼答呢?迫切的想要和北曜集團簽訂合同的人是衛鋒,也是她的頂頭上司之一;她斬釘截鐵的說不要,等同是得罪了衛鋒,也會讓律所的人都對她生出特別大的意見;可如果她說要,便是欠下了淩景曜一個特別大的人情,那個男人的東西是好拿的嗎?拿了以後,她又能回報給他什麼呢??
所以,不參與過深,是她立下的原則。
“可是淩先生說……”
錦念帶了幾分不耐,打斷了他的話,“淩先生是你老板,他說什麼你做什麼,你們有默契有分寸就好,不必與我說。”
張律師噎住,好半天,才勉強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錦小姐,你變了好多。”
變的銳利、有主見,不容人左右了。
“是人,全都會變的,或早,或晚。”錦念留下了意味深長的一句後,才道,“除了合同的事,還有其他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吧。”
“沒有了。”張律師站起身來,與她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