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他們】(1 / 2)

十八層地獄每一層地獄都充斥著驚叫聲喊冤聲,而地藏界則是靜寂得可怕。

就隻有這裏這條忘川河畔,廣不數尺,流而西南,河麵很是平靜,終年蒙著一層陰森恐怖的青色光芒,不會太過於寂靜,也不會太過於嘈雜,隻是千年不斷地傳來幽幽的哀怨聲。

這裏,隻有孟婆婆的客棧前麵有幾方石凳,是唯一可以駐足停歇的地方,停歇正是為了那碗孟婆湯。

此時,彼岸和孟婆婆就坐在這裏,望著忘川河中因那沉浮著的鬼魂而一起一伏的青光,沉默著。

“彼岸,不如來一碗忘情,忘了過往的一切,往新生吧。”

突然,孟婆婆開了口,萬年前她也是那麼勸說的,說著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塊墨色瓷碗,七分滿的水,淡淡的淺黃,如茶水。

“婆婆,不能拉你下水。”彼岸淡淡說道,視線仍舊落在忘川河裏沉浮著的鬼魂身上。

不喝忘情水,忘川河中苦等千年。

這千年裏,有多少人能堅持倒底,又有多少能不灰飛魄散呢?

“婆婆被罰,總比你”孟婆婆欲言又止。

“孟婆婆,這忘情於我無用,而亦非凡人,入不了地獄這輪回道的。”彼岸依舊是那淡淡的語氣,唇畔噙著淺笑,仿佛說著一件無關痛癢之事。

“不試試如何知曉忘不了?孩子,一萬年多年了,是因為當年那個承諾,還是因為你的心呢?”孟婆婆又問道。

“若無心,豈會許下承諾?”彼岸反問,緩緩起身要走。

“那琉璃呢?你悉心嗬護那麼多年的女子,你真的舍得?”孟婆婆追問道。

“孟婆婆,你本該是最無情之人,何時生了這憐憫之心?”彼岸駐足,笑著問道。

孟婆婆無奈,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今日是閻王召見十八層判官的日子吧?”彼岸轉移了話題,雙眸靜斂,已經能夠步至忘川河胖,一抹鬼魂就在他腳下掙紮。

忘川河裏要承受的可比十八層地獄裏任何一層的刑罰都來得重。

突然,那鬼魂猛地從河水中躍起,雙臂緊緊地抓住了彼岸的雙腿,如影一般,一身透明,一半的身子已經離開了忘川河,另一半還在河水中,雖然這河水相當於是靜止的,隻是,那河水中那半邊身子卻似乎一直被河水衝著往下遊去,又似乎一下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住。

“救救我我喝忘情!”

那鬼魂哀求著,手都快抓不住了,若是掉下去,必定是要灰飛魄散了吧。

“既然承受不住,為何不直接選擇了忘情呢?”彼岸淡淡問道,修長好看的手指不過是憑空,輕輕地在河麵上劃了劃,仿佛撥拂水一般,動作輕柔。

然而,下麵的河水竟然真的被他劃開了,鬼魂終於不再被拉扯,身子直直垂落。

鬼魂驚著,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什麼人。

而一旁,孟婆婆亦是驚著,一萬年,他的修為又精進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彼岸又問道,低頭認真地看著鬼魂。

“我不想的,可是我辦不到,我受不了,我會灰飛魄散的,灰飛魄散了就永遠都沒有機會見到她了!”鬼魂哽咽不已。

“喝了忘情,一樣是生生死死都無法想起。你叫什麼名字?”彼岸問道。

“何俊。”鬼魂急急說道,隻當是遇到了貴人。

“何俊?”彼岸若有所思,手中憑空出現一本薄薄的冊子,縈著一層陰森的幽幽青光,扉頁上寫得的正是“生死簿”三字。

“閻王爺,饒命啊,閻王爺,饒命!”

鬼魂立馬大喊,把彼岸當成了閻王。

而彼岸安安靜靜地,低頭翻看生死簿,不過翻了幾頁,便隨手在書頁上寫了“何俊”二字,頓時,薄薄的冊子上浮現了一排排青光字,記載的正是何俊的生怕。

彼岸不過大致瀏覽了一眼,收起生死簿,認真看向何俊,道:“你卒於七十七,一生完滿,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值得你不入輪回道嗎?”

“我我的妻子還沒來,我在這裏等,一定能等到她來。”何俊哽咽地說了實話。

“你欠她什麼承諾嗎?”彼岸又問道。

“沒有,我就是想見見她。”何俊說道。

“你妻子十七歲嫁於你,一生靜好,無大富大貴亦無大災大難,天,待你不薄了。”彼岸說著,袍袖一揮。

瞬間而已,鬼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忘川河依舊,表麵風平浪靜,河中驚濤駭浪。

孟婆婆蹙著眉頭,沒說話。

“既無遺憾,不如灰飛魄散了,免得往日投胎,負了曾經那段真心交付。”彼岸淡淡說著,邁出步子,就這麼踩空過河,不過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