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燒餅鋪就在錦州的北城門附近。
韓老頭就是韓家燒餅鋪的主人。
從外表上看,韓老頭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生意人,雖然跛著一條腿,但是每天都會在天亮以前把燒餅鋪的破門打開,用香噴噴的燒餅迎接著早起的人們。
街坊四鄰誰都不知道這個整日裏笑嗬嗬的老人會是當年縱橫南滿的獨行大盜。
老爺子當年剛行走江湖的時候遇上了對手,如果不是韓老頭救了他一命可能江湖上就沒有了以後的“老刀把子”。可如果沒有老爺子手舞大刀連砍了五個殺手的腦袋,韓老頭也就不可能隻是折了一條腿,錦州的北城門也就沒有了以後的韓家燒餅鋪。
如今韓老頭已經老了,當年收留的一兒一女也已經長大成人,現在韓老頭隻是每天白天拄著拐杖坐在火爐前看著孩子們打出一爐又一爐的燒餅,傍晚教習兒女練武,偶爾也會燙上一壺酒,炒上兩個小菜,一家人歡歡喜喜的過著非常普通卻又非常愜意的生活。
韓老頭已經完全擺脫了江湖上的恩怨,忘卻了刀頭上舔血的日子,他已經完全融入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隻有當老爺子一個人來到這裏的時候他才會關上門板,親自燙上一壺酒,炒上兩個小菜,打出一爐的燒餅,然後和老爺子一起回憶當年的如何英雄豪氣,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孩子們才會見到一個不一樣的父親。
老爺子到如今已經三年沒有來過這裏。
他不想再去打擾韓老頭的生活,更不希望韓老頭的兒女因為羨慕或者其他什麼原因再卷入到這個江湖。
江湖的路每一步都是血腥、殺戮、勾心鬥角。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老爺子遠遠地望著韓家燒餅鋪的門,不知道自己應該還是不應該去再次打擾韓老頭。
錦州城裏的興隆大車店就是“老刀把子”設下的窩點,可是一向小心謹慎的老爺子知道,張立沒有回到沙嶺來接自己就已經說明這個窩點可能出了問題。
火車票太緊張了,瘸子費盡心思打點才有可能能買到後天的票,而且還僅僅是可能。
這兩天老爺子必須要留在錦州等待。
韓雙是韓家燒餅鋪韓老頭的女兒,她隔著門縫兒已經注意外麵這幾個人很長時間了。
她的弟弟韓傑手裏的刀柄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
韓傑的手在顫抖。
忽然,一隻有力的手攥住了韓傑的手腕。
韓傑嚇得幾乎把手裏的刀扔了。
韓老頭已經收拾的緊趁利索,在微微敞開的衣服裏麵露出了一支烏黑鋥亮的三號自來得手槍。
那是一支德國毛瑟兵工廠生產的名為M九六式、口徑七點六三毫米、槍長九十七毫米的半自動手槍,是三年前老爺子最後一次來到錦州送給他防身用的,現在敞開的機頭表明,子彈已經上膛,隨時可以把尋仇的敵人打死。
韓雙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用自己的後背堵住了門。
“孩子,該來的一定會來,你攔也沒有用!”韓老頭非常的平靜,好象不是要出去拚命,而是出門遛一個彎兒或者走一個親戚一樣,甚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微笑。
胖子跺了一下腳,長時間的站立讓他的腳有些麻木:“二哥,老爺子這是咋了,領著咱們在這個鬼地方足足有兩個時辰了,我都餓了!”楊鋒的手一直插在懷裏,他的眼睛注視著街頭巷尾路過的每一個人。聽到張元的埋怨,楊鋒頭也沒有回,低低的聲音說了一句“閉嘴!”胖子隻好又縮了縮脖子,收緊自己的衣服,老老實實的站著。
瘸子和老黑已經有點不耐煩。瘸子湊到老爺子的身邊:“大掌櫃的,我看咱還是別在這兒立著,到別的地方住下再說!”老爺子看了一眼瘸子,又看了看散在周圍的人,終於下了決心:“好吧!咱們走!”
話音剛落,韓家燒餅鋪的門突然打開了。
韓老頭從門裏搶步跑了出來,因為太激動,他差點摔了一跤:“外麵的是葉老弟嗎?”聲音裏透著驚喜,含著滄桑。
老爺子已經邁出了一步,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的身子猛得一震。他慢慢回轉身體,出現在他麵前的正是曾與他同生共死的老哥哥。老爺子的嘴唇忽然哆嗦起來。
“哎呀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韓老頭緊趕幾步,一把抱住老爺子的身子,兩行熱淚湧了出來。
老爺子也抱住了韓老頭,喊了一聲“我的哥呀!”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