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來到了老刀把子建在五指山的老營,老黑利索的勒住馬的絲韁。

刀子、釘子、錢老板、一槍準等幾個人急忙上前,可是當他們看到躺在馬車裏麵的老爺子,幾個人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一臉滄桑形容憔悴的老頭就是他們的大掌櫃。僅僅兩個來月的時間,那個精神百倍的老爺子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泥鰍左右前後看了看,發現瘸子沒有出現,他用眼睛看了看把子,把子對他眨了眨眼,泥鰍把已經到了嘴邊但是還沒有說出來的話又咽回了自己的肚子裏。姚朗和林寶輝也注意到了韓正和楊鋒、張元臉上的表情,平時的說笑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默默地把老爺子扶回了他的房間,老爺子用無神的雙眼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刀子安排他躺好,小心翼翼的為老爺子蓋好了被子,回過頭給站在身邊的老黑使了一個眼色,老黑知道刀子的脾氣,隻好硬著頭皮跟了出來。

等老黑的腳步剛剛踏進刀子的屋子裏,刀子咣當一聲就把門關上了。老黑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低著頭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刀子的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他死死的盯著老黑那張其實一點也不黑的臉。刀子的臉變得非常難看,由於可以克製自己的感情,他的呼吸聲很重,牙齒也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老黑的頭變得更低,身體幾乎蜷縮成了一隻大蝦。刀子幾步就來到老黑的近前,一把把老黑的襖領子揪住,厲聲喊道:“老黑,你怎麼護著我大哥的,難道你是個死人嗎?瘸子呢?瘸子上哪兒去了,我大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看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倆人!”

老黑沒有反駁刀子,隻是低著頭,兩行熱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刀子放了手,似乎胸中的惡氣消散了一些,說話的口氣也隨之柔和了下來:“老黑,你倒是說話啊!”

韓正把弟兄們手裏的家夥和子彈收了,楊鋒猶豫了一下,把別在腰裏的兩支二十響和多餘的彈夾交了出來,韓正看了看楊鋒,沒有說話,轉過身繼續收繳其他人身上的武器,連同齊英在錦州多給的三支步槍和子彈一起交給了一槍準,然後和張元兩個人回到馬車旁邊,分別把自己的包袱背回了房間。楊鋒躲在一邊遠遠地看著韓正他們,等韓正他們走遠了,楊鋒這才來到馬車前,把自己的包袱拿在手裏,飛快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等楊鋒把包袱打開,看到藏在裏麵的那一支二十響和子彈完好無損,心裏的石頭這才落了地。他把暗藏在後腰間的馬牌擼子抽了出來,退下槍膛裏的子彈,一起藏了起來。等收拾完畢,楊鋒這才拍了拍手上的土,滿意的走了出去。

站在院裏,楊鋒抬起頭看了看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正當他要從小院裏走出來的時候,姚朗卻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由於兩個人都是快步前進,差一點就撞在了一起。楊鋒退了一步,給姚朗閃開一條路,姚朗毫不客氣的走了進來,壓低了聲音問道:“二哥,你們到底出了啥事啊?怎麼老大和胖子在屋裏哭呢?”楊鋒聽到姚朗提出的問題,心裏忽然一陣酸楚,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明這一切,隻好拉了姚朗一把:“咱們到屋裏去談!”姚朗狐疑著看了看楊鋒,不好繼續追問下去,於是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屋。

楊鋒等姚朗坐穩,把事情的前前後後統統說了出來,等楊鋒把事情經過說完了,姚朗的頭也低了下來。楊鋒用手指把藏在自己眼角的淚輕輕抹去,然後拍了拍姚朗的肩膀:“老四,這一次,老刀把子的臉麵算是丟盡了!我估摸著,隻要老爺子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咱們也就該忙起來了!”姚朗咬了一下牙:“二哥,咱們老刀把子什麼時候慫過,你等著看吧,瘸叔不能白死,這個仇咱們早晚要報!”楊鋒還要說什麼,外麵卻響起了鍾聲。

在老刀把子的老營裏有一座鍾樓,鍾樓頂上懸掛著一口鍾,平常沒有人去撞,隻有在發生大事的時候才會響起鍾聲。隻要是鍾聲一響,老刀把子裏除了值班人員外,其餘的人必須都到議事大廳集合。自從韓正帶領著弟兄們踏進老刀把子的那一天起,這口大鍾隻響過四次,今天是楊鋒和姚朗第五次聽到。

議事大廳裏坐滿了人,但是非常安靜。

在座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老爺子這一次的經曆,同時瘸子的死讓大家的心變得沉重,人們默默的看著坐在正座上的老爺子。

老爺子的臉色很不好,腿上的傷口似乎還在隱隱作痛,他左手拄著拐杖,右手卻按在傷口上,有些青紫的嘴唇微微的顫抖;他的左手邊是刀子,刀子的眼睛裏布滿著血絲,剛才的痛哭流涕使他的雙眼有些紅腫,但是滿臉的殺氣使得他的臉有些扭曲,讓人看了以後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氣;老爺子右手邊的把子雙眉緊鎖,情緒也有些低落。

老爺子環顧了一下四周,輕輕的用拐杖敲擊了一下腳下的青磚,發出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