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失守後大批東北軍退往關內,許多的東北軍眷屬也隨軍撤退。不僅中下級軍官攜帶家屬,就是一些班長副班長這一類的老兵也攜帶著家屬,更有甚者就連夥夫、馬夫都攜帶著眷屬兒女。在山海關通往京津一帶的大路小路上,無數的隨軍眷屬和散兵遊勇、東北難民成群結隊不分晝夜的隨軍行進。出現這樣的情況主要是因為東北淪喪,大量的軍人家屬無處可去,所以隻好隨軍流浪。較高級的軍官一般把家屬安置安頓在北平、天津,甚至有人把家屬安置在鄭州、洛陽等地,而大量的下級軍官和士兵的家屬隻能隨軍而行,這樣不僅可以不花路費,還可以隨軍混口飯吃,可一旦脫離軍隊,他們的生活立即就會陷入絕境。這些隨軍眷屬所經過的地方百姓看到他們艱難淒慘景象,無不感慨:“這哪裏是什麼行軍,這簡直就是難民流亡!”
一些軍人為了活命甚至不惜鋌而走險,拿起槍支落草為寇占山為王,有的加入當地的遊雜武裝混口飯吃,一時間,冀東地區土匪流寇蜂起,響馬盜賊如蠅。
齊英的特別偵察隊也隨著敗軍撤退到了關內,可是就在他們馬上撤退到北平的時候,黃顯聲將軍的副官又一次找到他並且交給他一份密令,命令他率餘部加入東北民眾自衛義勇軍總指揮部並聽從其調遣。看著密令,齊英苦笑,那些所謂的抗日義勇軍不過多數是土匪和民團組成,且不說戰鬥力低下,但是沒有紀律這一條就夠讓齊英煩透心:持槍搶劫、買賣軍火,甚至有相當一批東北軍支援他們的武器不是用在了抗擊日寇的戰場上而是成了他們爭奪地盤殺戮百姓的幫凶。可是上峰命令既然已經下達,齊英作為軍人不得不執行,而且齊英也希望自己能夠在抗日的戰場上發揮自己的專長,於是率領著殘部迎著敗軍逆流而上。齊英沒有選擇火車,而是選擇了沿公路北進,一路上不僅收容願意繼續抗擊日軍的東北軍官兵還收羅了不少敗軍遺棄的武器裝備,但也正是因為這些槍支彈藥引得一些土匪流寇垂涎三尺。
老刀把子雖然不同於那些土匪流寇,可是一樣眼紅這批槍支彈藥。
韓正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見到了押運物資的董振邦,然後又見到了這支隊伍的領頭人齊英。
韓正是個不願意撒謊的人,每一次撒謊他都會臉上發熱,頭上冒汗,手心潮濕,並且在心裏產生愧意,這一次韓正更不想撒謊。
其實就是韓正不說齊英心裏也非常明白,而且齊英清楚的知道,對於習慣了伏擊、暗殺、突襲、夜戰的韓正和張元來說,如果真的動手,僅憑董振邦手下的這三四十號已經喪失了鬥誌的潰兵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等待著他們的就是無情的屠殺。可是韓正沒有那麼做,相反,韓正主動出現在他的麵前而且還要護送他們出關。
齊英答應了韓正的要求,這使得他們幾乎是毫發無傷的走出了山海關。
沒有人會願意得罪老刀把子,震冀東那種人畢竟是太少,絕大多數的土匪幫派都知道老刀把子那條“斬草要鋤根”的規矩,幾個月前的殺雞儆猴讓他們心有餘悸,而且小股的散兵遊勇還在不斷的加入到這支隊伍中來。走出山海關的時候,齊英的這支隊伍已經滾雪球般的由接到命令時的二十幾個人擴大到現在的近四百人。
韓正看著齊英的隊伍遠去,心裏湧起了一股激動,他甚至想帶著張元和其他的弟兄一起加入到齊英的隊伍中去。齊英說給他的那些道理他都清楚,可是他說服不了自己,韓正心裏明白,老刀把子畢竟就像是他的家,而他現在就是家裏的一棵梁,如果他現在一走,即便是整座房子不會馬上倒塌也會對房子造成一種傷害。
張元沒有韓正那麼多複雜的心情,他看到的就是已經到手的那兩車手提機槍、步槍、手槍和子彈。想起馬上就可以到手的賞錢張元笑得合不攏嘴:“大哥,你可真行,既不傷一個弟兄,又保全了老刀把子的麵子,而且在那個齊隊長麵前還抖了威風,回去之後大掌櫃的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哪。”韓正這時的心還在想著齊英寫的那首詞,想著想著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張元聽完韓正自言自語說的話忍不住摸了摸腦袋:“我說大哥,這幾天你和那個姓齊的老是在一塊說這些酸溜溜的東西,你不覺得煩嗎?”韓正白了張元一眼:“胖子,你不懂,齊隊長說這是出自宋代嶽飛嶽大帥的《滿江紅》,是一首詞!”“那大哥你懂嗎?”胖子反問了一句,這下輪到韓正沒詞了,隻好不說話。胖子卻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我說大哥,你們總笑話我不認識多少字,可是你這識文斷字的今天怎麼也沒詞啦!”看著韓正被說的一語不發,胖子更來勁兒了,“人家齊隊長學問比咱們強,這個咱服氣他,可老大你不行啊,你怎麼說也是我們老大啊,應該比我們強啊,哦,就這麼首破詞你就整不明白啦!”韓正被張元嗆得說不出話來,隻好把眼睛一瞪:“快裝你的車,信不信我揍你!”張元隻好告饒:“好啦老大,我不說還不行嗎?這不,早就裝好車啦,弟兄們就等你發話開拔好回去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