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哐當哐當的行駛在鐵路線上。

陽曆八月的天氣正是酷熱難耐的時候,狹小的車廂裏此時擠滿了乘客,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雖然現在是半夜時分,可是坐在靠窗座位上的楊鋒和姚朗還是睡不著。

三天以前雷甲的貨已經發往了天津,可是直到昨天晚間韓正他們幾個才離開北平,這倒不是韓正他們不想走,主要是因為雷甲賴在八大胡同的銷金窟裏不想動身。

臨走之前韓正和楊鋒姚朗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同時韓正把自己在天津布下那綹須子*的確切地點告訴了楊鋒和姚朗。

東北華北一帶的土匪大體可以分三種:第一種是暗匪,也就是純土匪,人們嘴裏常說的紅胡子就是這一類。這種匪多則數百,少則十餘,主要勾當是砸富戶、搶買賣、綁人票、打官兵,其間燒殺奸淫,無惡不作;第二種土匪是明匪。這種土匪大多有政治背景或目的,或為報複社會,或為報複官紳,有的借土匪發展勢力,希望招安做官;有的甚至投靠日寇,為虎作倀。第三種叫散匪,很多地方把這種人叫做棒子手。這種土匪出身最低,幾乎沒有槍械,平日多以木棒劫道;人數少時有一兩人,人數多時也超不過十人,他們大多忙時為農閑時為匪,而且時聚時散,打劫的對象也多是單身行人、小戶人家,所以這一類土匪最為江湖人看不起。

對於那個跟著李富跑到興隆給老刀把子點亮子*的三炮頭楊鋒和姚朗都認識,這個人多少還算有些本事,可是他手下那幾個人都是七拚八湊的棒子手出身,楊鋒和姚朗是一個也看不上,所以他們的安置楊鋒和姚朗從沒有問過,不過眼下能用得上靠得住的人卻隻有他們幾個。

徐老拐和於波這兩家人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徐老拐老兩口子現在住在了一家小旅館裏麵,他的那兩間破房子現在已經拆的片瓦無存,一夥子泥瓦匠正在給他蓋一座新房子;於波兄妹現在正忙著整理那家小書館。

楊鋒和姚朗自從在白先生嘴裏知道那個姓麥的洋鬼子至少還要半月才能回到北平來的消息後就一直打不起精神來,因為他們已經看出來了,白先生嘴裏說的那兩件事都得需要時間:第一,白彥朗的眼睛已經動了手術,聽說沒有一兩個月是養不好的;第二,白先生帶到北平的那七大皮箱東西還要等那個姓麥的洋鬼子回來處理,可誰知道那個姓麥的東洋鬼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楊鋒動了動身體以便自己能坐的舒服一點兒。正在打瞌睡的姚朗被楊鋒這一動給驚醒了,他往一邊靠了靠,繼續眯著眼睛睡覺。

忽然,姚朗覺得有個人有意無意的把身體靠了過來,他沒有驚動這個人,而是眯著眼睛繼續觀察著這個人的動作,同時用腳後跟輕輕碰了碰楊鋒。

這個人年紀在三十多歲,穿的衣冠楚楚,在左臂上搭著一件衣服,一副斯斯文文教書先生模樣。

姚朗心裏一笑,心想原來這是個小偷,反正現在也沒有事情幹,不如逗逗他的悶子。

就在這個人把姚朗的錢包掏出來若無其事轉身要走的時候,姚朗伸腿把他攔住:“朋友,吃裏口(當地人)還是跑外口(外地人)?”

這個人似乎吃了一驚,可沒等他說話,姚朗伸手一拉他的胳膊:“是單提、雙開,還是滿轉大抓*?”

這個小偷略一轉身看了看姚朗,他的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他努力掙紮著想要走開的時候,楊鋒站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朋友,掙著了不分點兒喜(盜竊得手不分點錢),想咬癟子(想走)?”

小偷從楊鋒的話裏聽到了明顯有威脅的味道,他不敢再掙紮,知道自己是碰上了同行或者同道中人。他轉回身抱拳拱手:“兄弟招子被霧浸了,這就退貨*。”說著話,手腕子一翻,姚朗的錢包就回到了姚朗的衣兜裏。

楊鋒看了看這個人,輕輕鬆了手。

這個小偷滿以為自己可以走了,沒想到姚朗來了興致,他站起身把這個小偷按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右肘壓住他的肩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朋友,春點滿開嗎?坐下咱們盤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