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3)

老爺子他們四個人出發的時候,太陽還沒有落山。

現在正是農曆的七月,天氣比較炎熱,盡管夕陽西下,可是落日的餘暉照在人身上還是讓張立韓傑林寶輝這三個年輕人感到熱燥燥的。

韓傑喝了一大口水之後把水葫蘆掛在了馬鞍橋旁,提馬來到了老爺子身邊:“幹爹,咱們就不能晚走一會兒?您老看看這日頭,還老高呢!”

老爺子瞟了韓傑一眼:“就你話多!”他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張立,林三兒,你們湊過來!”

張立和林寶輝聽到呼喊趕緊圍攏過來。

老爺子摸了一下臉上的汗水:“你們知道為什麼現在就走嗎?”

三個年輕人相互看了看,誰也不說話。

老爺子笑了笑:“張立,你們三個人裏麵你是出門最多的,怎麼,你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嗎?”

“問題?”張立愣了愣,他伸出手撓了撓頭皮,“師父,我沒看出啥來呀!”

老爺子聽張立這麼一說,心裏多少有點不痛快,可是臉上並沒有顯現出來:“虧你還在我手底下待了那麼些年,怎麼這點兒事兒也看不出來呀?也好,反正咱們爺幾個也沒多少事兒,我就教你們三個人幾手!”

張立聽老爺子這麼說自己,臉上一紅,他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再說什麼。韓傑和林寶輝有些興奮:這麼些年,老掌櫃的沒有幾次親自教人的時候,這一次可得好好聽聽學學。

老爺子輕輕咳嗽了一聲,用手指了指周圍的山林:“眼下這時候正是青紗帳起來的時候,這個時候正是胡子們一年到頭最好的時候,用他們的話說,這叫打青帳子。你們哥幾個聽說過咱們熱河的三多沒有?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們幾個,那就是胡子、大煙和老鼠。別的不說,就說咱們熱河這一帶的胡子,雖說沒出過什麼有頭有臉的,可是多如牛毛,像四木匠、羅老耗子、王禿子這些人有幾百人的就有百多股,底下那些數十人的小股就更多了,甚至於湊那麼幾個人就敢起局。”

韓傑自小在錦州長大,對這方麵的接觸並不是很多,聽老爺子這麼一說忍不住插嘴問道:“幹爹,這地方咋這麼多胡子呢?”

老爺子長出了一口氣:“孩子,你來得晚,還不知道,以前薑羅鍋、薑光景*那幾任在這的時候,熱河老百姓還算不錯,可自從湯扒皮到咱們熱河這個地方來以後熱河老百姓就算遭了秧,湯扒皮和他二兒子湯佐輔讓咱們熱河老百姓每年要交幾十種稅,老百姓自己的田也被強製分為四等,他們可不管這些地是否能夠種植東西或者收成如何,反正一律都要交重稅。除了田地稅收以外,老百姓殺豬宰牛,嫁女娶媳,生老病死,甚至老百姓養條狗也要繳稅。如果老百姓繳不起稅,那麼馬上就會坐牢,挨打,有時候連命都要送掉,很多老百姓家裏的小孩長到十一二歲還穿不上褲子,臘月寒冬連生火的一把稻草都沒有。我見過咱這不少地方的老百姓家裏來了客人,那是當了褲子買燒酒,沒有下酒菜,就找一塊生鏽的廢鐵,舔一口鐵鏽,喝一口酒,也有那整村的老百姓丟下自己的田地逃亡在外,眼下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活命不得不當上了胡子,熱河的老百姓恨透了湯玉麟,都叫他湯扒皮、湯老虎。”

張立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師父和顏悅色的表情,更別說聽師父說這麼多話了,盡管張立知道師父需要休息,可是他還是不敢打斷師父的話語。

韓傑聽完老爺子這番話連連咂嘴:“就是就是!我說怎麼這地方這麼窮呢?都是那些個黑了心的當官的鬧的!”

林寶輝對老爺子的這番話並不敢興趣。他雖然沒出過多少遠門,可是就這塊地盤上的好多事情還是相當清楚的,他感興趣的是老爺子剛才的話頭。在韓正的這幫弟兄們裏麵,林寶輝算是最不出彩的,盡管現在他在馬號裏麵算得上第三把手,可是畢竟還不能像韓正楊鋒這些人一樣闖蕩江湖。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上前來:“老掌櫃的,您老人家剛才說看出問題來是啥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