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同樣的豬、牛、羊,隻要經王繼宗他的手一過,那肉味就比其他人殺出來的香。如此一來,周圍莊子上但凡誰家殺豬宰羊都樂意找王繼宗,尤其趕上逢年過節,他幾乎連家都不回,轉著村子挨家挨戶地幹活,忙得不亦樂乎。
可這麼一來,周圍的屠戶們可不幹了。在他們看來,繼宗這麼做純粹是奪了他們的飯碗。於是一幫屠夫想要聯起手來教訓一下繼宗,便湊錢請這一帶著名的街痞子老混混兒出麵整治繼宗。老混混兒名叫鄭七,在當地有個綽號“草梢子”。
草梢子其實是當地的一種毒蛇,也是北方少有的毒蛇中的一種。身子短細,長也就七寸,身披綠色花紋,經常窩在草叢裏,不細端詳,根本看不出來。它有很厲害的一手兒,能在草尖上遊走,身子分開草梢,滑爽地遊出一個個“S”型,眨眼間就會遊出一大截兒,故名“草梢子”。甭看它細短,毒性可了不得,人被它咬上,不到半天工夫,保準渾身腫脹,血凝得像紫泥塊子,十人被咬九人難活。鄭七這廝天生陰狠歹毒,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所以人們給他起了這麼一個綽號。
說來也是活該鄭七倒黴,他也不考察考察這位王屠夫的脾氣心性就大大喇喇地接下了這單買賣。在他看來,一個十八九歲滿臉憨厚的愣頭後生能滋出多高的尿來?擺平這個小後生,是一樁再簡單不過的小生意。
那天是個大晴天,白亮亮的太陽掛在頭頂上,晃得人眼睛生疼。正晌午時分,王繼宗殺完豬悶著頭正往家裏走,迎麵就碰上早等在那裏多時的“草梢子”鄭七和他的倆徒弟。周圍不知怎麼看熱鬧的人呼啦冒起來一大群,其中多半是那幫出錢的屠夫們。
王繼宗滿臉茫然、睡眼惺忪,如剛睡醒的嬰兒般看著擋在麵前的三人。“草梢子”二話沒說,跳著腳給了王繼宗一記耳光。再看那王繼宗,神色絲毫未變,慢騰騰地從籃子裏取出一把斬骨刀,在手裏掂了掂,歎了口氣,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寒光過後,鄭七有些不相信地看著落到地上的手,抬頭望了望天上白亮亮的太陽,身子往後一仰便倒在地上。
兩個徒弟見師傅倒地,咬牙切齒地做勢要往上撲。又是一道白光,撲在前麵的一個徒弟已嚎叫著躺倒在地,麵門上釘著那把斬骨刀。
王繼宗仍舊慢騰騰地從籃子裏又摸出一把剔骨刀來,兩眼緊盯著另外一個徒弟,直愣愣地向他走去。這小子一看愣殺神又瞄上了自己,嚇得肝膽俱裂,扭頭就跑。王繼宗在後麵不急不徐地攆著,那小混混兒被趕得三魂出竅、慌不擇路,見前麵有一口水井,心一橫,不顧死活跳了進去。
王繼宗雖然又愣又硬又橫外加不要命,可是卻不是一個傻子,眼下這一死一傷就擺在麵前,就憑他一個人打這種人命官司隻怕連骨頭帶肉都得搭在裏麵,於是王繼宗收拾收拾家裏值錢的物件就上了路。
人世間從此少了一個王屠戶,江湖上卻多了一個綽號刀子的煞神。
自從刀子和老爺子把子幾個人豎起了老刀把子這麵大旗的那一天起,刀子清楚地知道,就憑自己那兩下子,隻怕是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二櫃還勉強湊合,要想坐上那把虎皮金交椅隻能是晚上做夢的時候才可以。到了現在,刀子的心裏更明白不過,自己膝下連一兒半女也沒有,自己坐的這個位置早早晚晚是要交出去的,可是自己的位子要交給誰刀子卻是費盡了心思。徐寧張立張平他們三個人名義上是三位掌櫃的門人弟子,可是這三個人實在是有點爛泥扶不上牆。韓正那幫子弟兄個個有能力,而且這幾個人心也齊,但是刀子看得出來,這幾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印象並不是很好,將來一旦掌了權隻怕沒有自己什麼好果子吃,所以刀子想來想去隻能一直是和把子聯起手來刻意打壓韓正這夥子人。但是刀子自己和老爺子無後,隻有把子有兒有女,而且這幾年把子一直有意無意想把自己的兒女接到老刀把子的老營來,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誰也不敢說把子有沒有私心,萬一將來把子的兒女大了爭權奪勢又該怎麼辦?老爺子原來一直想把徐寧扶上位是因為老刀把子創業的時候是用老徐家的產業起家,所以當時老刀把子起局的時候幾個人就答應將來讓徐寧來掌權,可是現在的徐寧實在是讓老爺子沒法說嘴,這麼大的老刀把子一旦讓徐寧接手隻怕過不了三年五載就得家敗人亡,所以老爺子遲遲不提這件事情。王恩和王義是刀子的心腹死黨,當年刀子也想把他們拉進老刀把子,可是因為王恩和王義在江湖上的名聲太差,所以沒能進得了老刀把子這座山門。刀子對這件事一直是耿耿於懷,他也很想把這兩個人拉進來,就算他們坐不上自己現在的交椅,最起碼將來也能成為老刀把子的四梁八柱,就算自己有一天金盆洗手也不至於混到門可羅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