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鋒的臉上忽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陰雲:“老四,這些年咱們弟兄一直在老刀把子裏麵窩著,有些話我不想說出來,也不敢說出來,現在我想說給你聽聽!”
自從離開老刀把子,姚朗很少看見楊鋒的臉上有這種比較嚴肅的表情,他收起了笑容:“二哥,咱們弟兄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事情,你盡管說就是了!”
楊鋒來回踱了幾步:“老四,你心裏是不是覺得咱們哥倆還能回去?”
姚朗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咱們不回去還能去哪兒?哪兒能是咱們哥倆落腳生根的地方?這麼些年,就算老刀把子那兒不是咱們的家,可我總覺得咱們哥倆每天這麼飄著也不是回事呀!再說,老大他們都在那兒,隻要還能跟弟兄們在一起,這回,拚了命我也得幹!”
楊鋒搖了搖頭:“老四,我知道,這十幾年咱們弟兄們風風雨雨在一起慣了,別說是你,就是我自己又何嚐不願意跟弟兄們在一起,可是我得提醒你,老四,我怎麼琢磨都覺著咱們哥倆這次從老刀把子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鬧不好,老大他們哥幾個早晚也得走咱們這條路,與其那樣,還不如在他們沒出來以前咱們先動手給自己做個窩,省的到時候大家夥兒一起再過挨凍受餓的日子!”
楊鋒停了一下,他仔細想了想,又繼續說下去:“我記得瘸叔講過,說當年那個叫孟子的聖人對齊國的一個皇上,對,是齊宣王,他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姚朗撓了撓頭皮,咧嘴笑了笑:“二哥,你跟老大怎麼淨整我這聽不懂的話呀!不過泥鰍叔以前跟我說過,說什麼君不正臣投外國,父不正子走他鄉,你剛才說的那一大堆是不是這個意思呀?”
楊鋒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老四,你怎麼看這句話的意思?”
姚朗把笑容又一次收了起來:“二哥,這話說說也就得啦,你還打算真這麼幹嗎?”
楊鋒慢慢走到了姚朗麵前,伸手拍了拍姚朗的肩膀:“老四,你明白這個最好,老大就是個死腦筋,我怎麼點過來點過去他就是不明白!”
姚朗搖了搖頭:“老大不一定不明白,他八成心裏明白嘴上不說。”
楊鋒也搖頭:“老大就是不明白!當年老掌櫃的收留我們的時候老四你還記得吧!”
姚朗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記得!說什麼我也忘不了!”
楊鋒的手慢慢攥成拳頭,指節間發出嘎巴嘎巴的輕響:“當年老掌櫃的他們隻是看上老大一個人,可是因為老大不願意一個人跟他們去過吃飽穿暖的好日子,所以他們才會把咱們哥幾個一起帶走!”
姚朗的臉抽搐了一下:“是!我還記得當時老大說什麼也不願意一個人走,二哥你還說,老大你走吧,等你混好了再來找我們這幫子小要飯的!”
楊鋒也長長的出了一口大氣:“當年咱們磕頭拜把子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隻要有機會就一定要做人上人!”
“人上人!”姚朗細細的回想著,“是啊,人上人,出人頭地,咱們那個時候做夢都想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可現在混來混去又混回來了,啥也不是了!”說著,姚朗抄起水碗,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了一個精光。
“這就對了!”楊鋒點了點頭,“你和我,還有老大他們那哥幾個,咱們這些人在老刀把子裏麵算什麼?咱們弟兄拚死拚活又是為了什麼?為啥這兩年才讓咱們老大出頭露麵?”楊鋒變得有些激動,“說穿了咱們這夥子弟兄不過就是人家養的一條狗,人家讓咱咬誰咱就得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