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悠揚的聲音,這個男人的存在仿佛把周圍都照亮了,也照的我無地遁形。
那幾個帶我進來的獄警把我的手銬解開就都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霍子峰大馬金刀的坐在原本屬於我的位置上麵,直直的盯著我,我還在震驚當中沒有回過神來,愣愣的站著,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
“說你蠢你就蠢給我看了?這才幾個月不見,你的那股聰明勁兒哪去了?”霍子峰終是嗤笑了一聲,主動打破了沉默,“我讓他們好好給我照看著,怎麼還把人給我關傻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能說什麼,問他為什麼在這?問他知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出去?這些明知故問的事情,說了也是多此一舉,何必呢?
於是我又閉上了嘴巴。
霍子峰好像被我氣樂了,沉默了一會兒,雙手環抱在胸口,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憊的說。
“最近頭疼的厲害,過來給我按按。”
我抬眼看了看霍子峰,可能是他閉著眼的樣子真的好看,又或許是因為這是我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認知到自己還不是徹底的孤獨,不過遲疑了幾秒,我就依言走了過去,抬手放在了他的頭頂。
按摩的動作開始還有些生澀,可我畢竟靠這個吃了幾年的飯,很快就找回了合適的力道與手法。
霍子峰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發色烏黑,我的手指纖細潔白,在他的發絲和皮膚上看起來賞心悅目,但我卻打心裏覺得奇怪,雖然之前我沒經曆過,但就算電視節目裏演的,正常的探監也絕不該是這個樣子,心裏想著,手下不自覺有些分神。
仍然閉著眼睛的霍子峰卻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伸手捉住我的手敷在了他的額頭,淡淡地說道。
“我讓他們都走了,這屋子的監控也已經關了,就算你想做什麼,也不是不可以。”
他這話說的,我能想做什麼?我咬了咬牙,想抽回那隻已經染上屬於他熱度的手。
霍子峰卻不肯放開,順勢一帶就把我圈進了懷裏,我感覺到他把下巴擱在我的肩窩,呼吸清淺的拂過我的發梢,我周圍一下子都是霍子峰身上的味道。
之前比這更親密的多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但這次我卻覺得臉上燒的發燙,呼吸不自覺地放慢了力度,連帶著心髒都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娜娜,我一向自詡有識人之能,可之前怎麼就沒看出你還有殺人的膽量?”
霍子峰的聲音很平和,甚至稱得上溫柔,但這句話卻把我高速跳動的心髒一下子凍結成冰,。
我已經很久沒有試圖回憶過我殺了楊豐澤這個事實了,雖然沒有天真到以為逃避就可以解決一切,但是不去想,我還可以活在這個與外界隔絕的小世界裏。
在剛剛來到這裏的那一段日子,我不敢入睡,一閉上眼,楊豐澤滿是鮮血的臉就會出現在我眼前!他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我無法擺脫的夢魘,現在死了,仍然夜夜到我夢中糾纏!我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慢慢能夠說服自己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才好不容易能夠稍稍睡得安穩一些。
我掙脫不開他的懷抱,隻能怒視著霍子峰,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談不上好看,可是霍子峰卻仍然含笑看著我,仿佛他剛剛隻是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在這樣的目光下,我的偽裝被一點不剩的扯破了,那些苦苦壓抑在心底的鮮血和黑夜一股腦的湧上來,在我大腦裏不停翻湧。
我殺了人,這樣的認知讓我幾欲崩潰,可霍子峰牢牢環住我的手臂卻仍然支撐著我。
剛剛還是禁錮,不過轉眼間,已經成了我唯一的熱源。
我終是再也承受不住,撲在霍子峰懷裏大哭起來,開始還隻是無聲的落淚,慢慢的,我聽到自己發出了嗚咽的聲音,最後,已經是嚎啕大哭。
我隱約聽見霍子峰在我頭頂歎了口氣,但是我已經無暇顧及。
等終於平靜下來之後,窩在了霍子峰懷裏,那些壓抑的恐懼的絕望的似乎被這一場淚水衝去了很多,隻留下淡淡的痕跡。
“你知道你進來多久了嗎?”
霍子峰的聲音從胸腔的位置聽起來悶悶的,但是一樣很好聽,我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抬起頭看他。
“這是第五個月了。”霍子峰看著我,意有所指。
我完全沒有察覺時間竟然走的這樣快,之前那些刻意不去理會的疑問,此時卻一個接一個浮現心頭。
為什麼明明是證據確鑿的殺人,我卻連審判都沒有就一直在監獄關著,為什麼應該早就過了量刑期限,我卻連罪名都沒有一個,甚至為什麼監獄這樣的地方,我能安然無恙的過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