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未過,以南晉女帝發國令,追擊花阡陌,畫像貼的滿大街都是,眾人看著那街頭巷尾的皇榜,覺得別說是個大活人,就算是過街老鼠也該被抓出來。
一向小氣且摳門的女帝這次格外大方,隻要能抓住花阡陌,懸賞萬兩白銀。
一時間,南晉民眾各個英雄高尚,誓要為女帝(銀子?)貢獻自己的火和熱。
於是,上到窮山惡水,下到老鼠洞穴。
偌大的南晉帝國被徹底翻了一個遍,雞飛狗跳,舉國鬧騰……額,是歡騰。
⊙﹏⊙!!
另一方麵,大沉皇帝淩折蕭的手段就低調多了,僅僅是在朝上丟了一道聖旨,內容大概是說:朕那英年早逝的哥哥其實還沒有死,隻是下落不明,隻要能找到那位和灰姑娘一樣的落難王子,金山銀山任你搬。
之所以沉國皇帝與南晉女帝找人方向完全不同的原因在於……
咳、咳。
淩折蕭冷酷一笑:我皇兄天人之姿,但凡看過的人無不驚豔,找皇兄自然比找那個醜女人要容易得多!
夜絳洛眨巴眼睛:花阡陌要是帶著君卿,大約,可能,會被圍觀吧……嘛,還是找花阡陌最關鍵啦!
於是……在兩國皇帝幾乎要把每一寸土地都翻出一遍的地毯式搜索後,依舊一無所獲。
這時,寒冬過去,春暖花開。
夜絳洛的肚子像吹了氣的皮球,在懷孕五個月時已經圓溜溜的嚇人了。
顏念身為右相,對夜絳洛未婚先孕這件事情十分為難……昭告天下吧,又不知該怎麼解釋孩子父親是誰,低調處理吧,又會委屈了這未來的儲君殿下。
為此,秀美的臉整日陰晴不定。
倒是女帝大人相當地從容,在一個桃花盛開的午後,讓人在禦花園放了張軟榻,紅泥小爐咕嘟咕嘟燒著臘月天的梅頂洛水,悠悠閑閑看著書。
被召見而來的顏念走進禦花園時,就見夜絳洛臉上蓋著一本書,在春日裏最明媚的午後,十分愜意地睡起了大覺!
想起自己公案上那幾乎要頂到房梁的奏本,顏念抽了抽唇角,把“大逆不道”“弑君不敬”八字在心裏默默地念叨了幾遍,整理衣冠,稍稍施禮,“臣參見陛下。”
“……”zzz……
“……!”深呼吸,別在意,女帝抽風根本就是常態,認真你就輸了!
顏念咬著舌尖,再拜,拉高音調,“臣參見陛下!”
“……”呼呼呼……
“……!!!”沒關係,沒關係,兩年前就知道她是個昏君,兩年後也知道她品行不端,淡定,你是右都丞相,必須淡定!
三次拉高聲調,因為“不敬”之罪剛從牢裏放出來沒多久的右相大人憋了一口氣,吼道:“臣參見陛下!!”
“嗬!”夜絳洛嚇得掉了臉上的書,一雙毛茸茸狐眸呆呆看著眼前男人,半天沒回過神來。
夜絳洛自懷孕後,整個人吃得比豬多,睡得比豬久,反應力比豬還不如,尤其被驚醒後,智商隻有平時一半……而且,平日也不見得智商多高……
顏念維持著姿勢,淡定地看著那茫然女子。
夜絳洛仰躺著軟榻上,頭發蓬鬆,在陽光裏潤著暖色,又一副傻呆呆的樣子,妥妥二百五。
一陣暖風拂過,她才略微清醒了一點,晃了晃腦袋,喃喃自語道:“天黑了……”
顏念抬頭看看頂上散發著光與熱的大太陽,再看看顯然智商隻有五的女帝陛下,抽搐著唇角,道:“還不到午時,陛下莫不是還在做夢?”
“切!”夜絳洛翻白眼,“要是做夢看見的就不是你了……或者,這是做噩夢了嗎?”
顏念咬著唇,再次後悔自己怎麼會重新出仕。
夜絳洛在軟榻上吃力地翻了個身,捧著圓溜溜的肚子,有一下沒一下摸著,片刻後,終於將智商拉回到正常水平,對顏念揮了揮手,“別那麼多禮節,這不是金殿,唔,起來吧。”
“謝陛下。”顏念一板一眼,站起身後,低垂著頭。
夜絳洛以手指托著下頷,仰頭看看桃樹灼灼盛開的花,不經意間想起去年今日,他遠赴江南,也是在這樣一個大好的人間四月天……眨眨眼,她輕聲問道:“有花阡陌的消息嗎?”
顏念搖搖頭,“還沒有,自州府都不曾有人上報。”
“這樣啊……”夜絳洛揉著肚子,忽然輕笑起來,“淩折蕭也沒有找到君卿,恩,傾舉國之力還找不到的話,顏念,你說,君卿會在哪裏呢?”
聽了這個問題,顏念微微抬頭,看了眼懶洋洋的女帝,又低頭,沉聲道:“陛下親眼見過相爺的屍體卻依舊不信,這般找了三個月沒有任何消息,陛下恕罪,臣以為,相爺如今就在梓宮,停靈棺槨之中。”
看他那一臉正直的樣子,夜絳洛捂著小包子悶悶笑了,“所以,右相大人的意思是,朕在幻想咯?幻想君卿還活著,恩?”
明知道承認是不敬,顏念還是點了頭。
於是,夜絳洛笑得更開心了。
眯起的彎月眼映著漫天桃花,炫彩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