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沒有,你自己也知道你沒有。可是蘇湘,這幾年,你們沒有見過麵,你不知道他身邊的人會怎麼對他解釋,為何你會離開他。”
蘇湘張了張嘴,沉默了下來。
在這之前,她當然想過。
可是當真正的麵對了,她發現自己真的很難忍受。
每回想到傅贏對她那仇恨的眼神,心裏就跟刀割一樣。
祁令揚輕歎了口氣,將她拉了起來,走到牆邊擺著的一組休息沙發前,摁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今天都沒怎麼喝水吧?”
蘇湘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祁令揚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說道:“先不說別的,你之前離開傅家時,對他來說,心裏就有一種不安感。再到後來的三年,你沒有再出現過,他當然會以為你不要他了。”
蘇湘默默的捂著水杯,想起給傅贏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小家夥是那麼的開心。
而她走的時候,狼狽的連一個道別都不敢。
祁令揚安慰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他還是個孩子,你得給他時間慢慢來。”
“最起碼,你已經見到他。”
“而且你跟他之間相隔的時間還不是太長,很多事情都還可以彌補。”
蘇湘默然的點了下頭:“我知道”
她抬頭看向他:“令揚,傅正南來找你的時候,你過了多久才接受他?”
祁令揚怔怔的看著對麵的一堵牆,過了會兒,他避開了這個問題,說道:“蘇湘,其實在父母親情這件事上,我沒有太深的執念。”
在祁家一個人長大,成年後,傅正南來找他回去,也不是為了找回流落在外的兒子,而是為了傅家的利益。
這樣的親情,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可在乎呢?
他轉頭,牽著蘇湘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說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你跟傅贏,是被迫分開。你對他的思念,從來沒有停止過。”
他望著蘇湘,靜眸之中是她眉眼淺淡的溫柔模樣。
他道:“蘇湘,我對父母親情這件事沒有太深的執念,但是對你”
他緊握了下她的手指,蘇湘低頭,看他將自己的手緊握在掌心。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祁令揚就鬆開了她的手,他對著她笑了下道:“好了,一個人鑽牛角尖那麼久,肚子也該餓了,先出去吃晚飯。把精神養足了,才有力氣跟他打消耗戰。”
他推著她往門口走,掌心貼在她的後背心,目光落了下來。
他對別的並不在乎,親情,錢,他都無所謂,隻有她,是他想要的執念。
他想要的是跟她的家。
被奪過了一次,他太明白那種感覺,所以,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被人輕易的奪去!
第二天。
蘇湘臨近中午的時候抽出了時間,又重新的做了一份日本豆腐送去了學校。
這次保安看著她遞過來的便當盒,表情依然不那麼好看,不過這次收了下來,跟別的家長一樣登記了班級姓名,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便叫了學生來拿。
學校餐廳裏,傅贏打開便當盒蓋,裏麵是冒著熱氣的豆腐,小家夥對著豆腐悶悶的坐在那裏不動。
他對桌的另一個小男孩也在打開自己的便當盒,看了一眼傅贏的,怪聲怪氣的問道:“傅贏,你這是誰送過來的啊?”
“你又沒有媽媽給你送飯,是你家的那個小後媽嗎?”
常妍經常來接傅贏放學,很多人都見過,班級裏的孩子便都認為那是傅贏的後媽。
傅贏一下子惱了,站起來就將那個男孩的便當盒掀翻在了地上:“你才沒有媽媽!”
那男孩看著翻了一地的飯菜,憤怒的瞪著傅贏:“你打翻我的午飯,我要告訴老師去!”
傅贏在班裏是個小霸王一樣的存在,惹了他也不敢上去跟他打架。而且在學校打架被老師知道了,會被罰掃教室。
傅贏哼了一聲:“去吧去吧,我才不怕你,告狀鬼!”
傅贏被同學告的狀多了,虱子多了不怕癢,而且老師也沒把他怎麼樣。
那男孩被周圍看過來的眼神盯著,重重的哼了一聲,嘀嘀咕咕的說著:“便當我不要了,但是我一定會去告訴老師的。”
不過,他端起了學校發的午餐換了張桌吃去了,而地上的便當盒再沒人撿起來。
傅贏這一發脾氣,周圍所有的小孩子都默默的抱著餐盒換了座位。那裏隻剩下了傅贏一個人孤零零的霸占了一張四人桌。
連良從窗口領著自己的餐盒走到大餐廳,隻傅贏那一桌最為顯眼。
她走過去:“傅贏,我可以坐下嗎?”
那一個被掀了便當盒的小男生對著她大聲道:“連良,不要跟他坐一起,他會打翻你的午飯。”
傅贏的緊緊的抓著筷子,顯然怒氣更重了。
連良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在傅贏的斜對角坐了下來,默默的吃了起來。
傅贏看了她一眼,連良嘴裏含著飯,模糊不清的道:“你要趕我走嗎?”
傅贏將麵前的便當盒往前推了推,連良看了一眼裏麵的豆腐,也不跟他客氣,挖了一勺放在嘴裏咀嚼了下,眼睛亮了起來:“哇,傅贏,這個好好吃哦。”
傅贏自己也吃了一勺,不過他的頭垂的低低的,似乎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表情。
他覺得,這個味道,有一點點好吃。
之後的這頓午飯,兩個小孩子連湯帶飯的都給吃完了。
午休時間,傅贏坐在一棵鬆樹下撐著下巴發呆,連良走過去遞給他一瓶娃哈哈。
“你請我吃你媽媽做的飯,我請你喝酸奶。”
傅贏一怔,凶巴巴的道:“誰說是我媽媽做的!”
連良瞅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坐下來,用吸管捅破了錫紙,說道:“昨天來的那個其實是你的媽媽對不對?”
傅贏哼了哼聲,連良看他抓著酸奶不喝,便把自己的給了他,又把他的拿過來,再次捅破了錫紙,嘬了一口,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她道:“我看到你哭了,所以,她一定是你的媽媽。”
傅贏吸著酸奶,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草坪上的枯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