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揚道:“已經過去很久的事情,大概是不想再去回憶吧。”
蘇湘想到那個男人的跛腳,還有他臉上的疤痕,心底的疑惑就更重了。
是什麼事,能把人傷成那樣,而如果他認識母親的話,如果隻是泛泛之交,又為何不肯承認?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落在車頂上沙沙作響。
蘇湘心裏想著事情,忽然前麵一道強光打過來,她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打著方向盤避開,車子往前衝過去,路麵打滑踩著急刹車都沒用,撞在馬路護欄上才停了下來。
蘇湘摘了安全帶下車檢查狀況,車頭隻是有些凹了進去,護欄也彎了。
所幸這一撞並沒有太嚴重。
那輛打了車燈的車也停了下來,車主往前走,燈光下,看著那個側臉有些眼熟。
夜色與燈光交織起來的光影中,莫非同眯著眼睛看了會兒,不確定的道:“小啞巴?”
蘇湘聽到這個聲音,微微的愣了下,轉頭看了過去。
莫非同對著那一張臉,心裏一跳,果然是她。
“小啞巴,真的是你啊!”
莫非同大步的走了過去。
那一束光下,那道人影靜靜的站著,周圍小雨蒙蒙,莫非同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聽到自己的心跳。
“小啞巴,是你!”
他在她麵前站定,不知是燈光反射還是別的什麼,他的眼底明亮,毫不掩飾他的喜悅。
蘇湘好長時間沒有再見到莫非同,算起來也是三年了。
她將一縷從束發中逃脫出來的頭發勾在耳後,微微笑著道:“你別再這麼叫我啦,我現在不是啞巴了。”
“莫非同,我們好久沒有見麵了。”
莫非同的聲音微啞:“是啊,三年沒見麵,你這壞丫頭,也不打個電話來。”
“能說話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好歹,我是你大哥啊。”
蘇湘微扯了下唇,垂下了眼眸看著腳尖。
這三年,她沒有跟北城任何的人聯係。
她走的時候,將所有人的聯係方式都刪除了,那三年裏,她存心避開這這裏的人跟事,又怎麼敢再跟這裏的人聯係上。
況且,他是那個人的朋友。
莫非同看著她垂下的半張小臉。
她的睫毛濃密且長,這個角度看過去就更加的纖長,那管挺翹的鼻子下,還是那一抹微揚的紅唇。
莫非同意識到蘇湘不想提起過去的事,清了清喉嚨說道:“其實那個扶蕊慈善晚會,我也去了我看到你了,你真的很厲害。”
蘇湘當然知道他也在,嘉賓名單她都看到了,隻是那會兒沒來得及跟他見上麵,而且
她想到後來在停車場遇到傅寒川的事情,心裏就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結婚證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去查。
本來,隻是民政局去走一趟的事情,但問題是她是當事人,自己跑去查自己的婚姻狀況怎麼都是奇怪,而且現在她一堆的事情在手上,又要急著認回傅贏,便隻能先往後挪一挪。
這又一次的提醒她,她的身體狀況,還有結婚證的事情,還是要有個答案,不然心裏老是惦記著,像是一左一右的紮著兩根刺,難得安寧。
蘇湘抬起頭,笑了笑道:“怎麼也要好看一些才回來,不然灰溜溜的走,灰溜溜的回來不是叫人又看笑話嗎?”
莫非同瞧著她眼睛裏的笑意,可是她的眼底深處,隻是笑的悲涼。
三年的傷,積澱起來,如果是層繭子的話,該有幾寸厚了吧。
不管現在她過得再如何風光,重回這個城市,見到的也隻是那些舊瘡疤。
莫非同點點頭道:“對,就該越過越好。”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還在下著的雨點:“我們該不會要一直這麼說下去吧?”
蘇湘笑了下:“是啊,差點忘了還下著雨。”
車子的雨刮器還在左右擺動,發出輕微的聲音,兩人相視一笑,莫非同道:“先上車。今晚不管你有什麼事,都給我往後推一推,大哥要請你吃飯。”
蘇湘看著揚著笑意的莫非同,不好就這麼掃了他的興。
她去枕園的時候,預留了時間出來,現在沒到時間她就提前回來了,便答應了下來。
擇日不如撞日,擇店不如撞店,不過這裏還在郊區的範圍,兩人抬頭對著前麵一家川菜館。
蘇湘現在的喉嚨情況是不適合吃辣的,莫非同道:“不然再往前一段路,到了市區,米其林餐廳去。”
蘇湘笑了下道:“沒那個必要,你跟我進來就是。”
蘇湘給了加工費,讓廚房把枕園打包來的菜熱一下。
莫非同對著蘇湘,眉眼間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服務員先送來了熱茶,他拎著茶壺給蘇湘倒茶,說道:“你先喝些熱水去去寒。”
蘇湘道了聲謝,暖暖的茶水入喉,身體都暖了起來。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說起來,你的車技還是那麼爛。”
莫非同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位小啞巴,就是在金家的生日宴會上,她撞了車,他們幾個人便浩浩蕩蕩的跟了過去。
蘇湘也想起了那次的事,笑了下。
她道:“我記得那個碰瓷的人,在你的修車廠工作了,現在他還在嗎?”
莫非同道:“他現在是我那兒最有名的改車技師,紅牌。”
兩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會兒,但都不約而同的避開了傅家,以及傅寒川。
這時候,服務員將熱過的菜端了上來,雖然重新熱過了,但是口感還是不錯的。
莫非同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擱在一邊的紙皮袋子,上麵簡單的印著一個窗花體的“枕”字。
枕園,在北城的上流圈子有名,但非常的低調,不過那裏偏遠還看著荒涼,一般人不會去那裏。
他好奇的問道:“你怎麼會跑到那裏去吃飯?”
蘇湘喝著熱雞湯,隻說那裏有名,好奇過去看看。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在他的印象裏,蘇湘可不是為了口吃的好奇心重的人。
若是真的為了口腹之欲,她便不會這些菜動都沒動就拿回來了。
不過她有心不肯透露,他也不好繼續追問。
他道:“那地方可不是你好奇的地方。那個老板背景神秘,這北城達官貴人間,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都在那裏悄悄摸摸的幹。”
“以你現在的身份,那裏還是少去的好。”
蘇湘現在是殘聯愛心大使,是勵誌陽光的形象,跟那裏扯上瓜葛若是被人知道,對她現在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口碑有很大影響。
畢竟現在網絡那麼多的鍵盤俠,哪管什麼是非黑白。
蘇湘扯了扯唇瓣,微微笑著道:“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若不是傅正南請的那個鴻門宴,她也不會去那裏。
莫非同吃了一口鱈魚,又看了一眼蘇湘,狀似不經意的問起:“有見到傅贏了嗎?”
那孩子,是她在這裏最深的牽掛,也為了這孩子,她在傅家那麼忍辱負重的挺了那麼久。
蘇湘的手微微的頓了下,她現在跟傅贏,也隻是給他送了幾次飯。
那孩子不肯認她,而且傅寒川也不讓她跟孩子見麵。
蘇湘的笑不那麼好看,低頭吃了一口青菜,味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