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何管家打過來的,老爺子昏昏沉沉已經好一段時間,醫生早就說過,老爺子最多還能拖半年,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他會在這一場春雪中去了
聽起來並不覺得太意外,隻是知道的時候,心裏是那麼的沉甸甸的
蘇湘看到傅寒川慢慢的垂下手,愣愣的看著空中飛舞的雪花,臉色不怎麼好的樣子,她下意識的覺得這個電話帶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傅寒川慢慢的轉頭看向她,一臉茫然的道:“老爺子,去了”
蘇湘心裏沉了下,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傅成功,傅氏的創始人,卻已經退隱多年,纏綿病榻,一直住在傅家老宅的那座副樓裏,常年不見客,但依然是傅家的“太上皇”。對於蘇湘來說,她對他的記憶其實並不多,隻有逢年過節時見個麵,也隻是淡淡的一兩句話。
但有一件事她是深深刻在心裏的,七年前正是因為老爺子的病危,想要見到傅家第四代的一句話,讓她踏入了那個門,從此一入豪門深似海
從離開傅家以後,蘇湘便再也沒有見過那位老爺子,以往去問候他時,還要得到老爺子的允許,但不知此時,那位威嚴的老爺子是否想最後見一見她,應該是見不到的了吧,人都不在了
傅寒川看了眼蘇湘,開口道:“我先帶你去學校取車,傅贏我會帶走。”
蘇湘的車還停在學校門口,她點了下頭:“嗯,好。”跟著上了傅寒川的車。
一路上兩人都沒什麼話,蘇湘看著窗外,雪珠子越下越密,劈裏啪啦的砸在車頂車窗,這一場倒春寒,那些剛開的鮮花不知又要凍死多少,病重的老人,又有多少像是傅成功一樣熬不過去的
傅寒川接走了傅贏,小家夥背著小書包上他的車時,還扭頭看著蘇湘,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車門開著,蘇湘過去整理了下他的校服,說道:“太爺爺去世了,這幾天你要最後陪一陪他。”
傅贏睜大了眼睛,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下,蘇湘縮回手要關車門時,他害怕的一下抓住蘇湘的手指:“媽媽”
小家夥長這麼大,已經知道什麼是死亡,但當身邊的親人離開時,他依然會恐懼。
蘇湘摸了摸他的頭發:“去看看太爺爺,別怕。”她轉頭看向前麵駕駛座上的傅寒川,“我老爺子什麼時候出殯,我再去看他。”
她在傅家待了三年,也跟著叫了幾年的爺爺,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恩怨,人一走就什麼都帶走了,緣分一場,作為小輩去送最後一程。
傅寒川點了下頭:“嗯。”
蘇湘關上了車門,看著車子從她麵前離開。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走向自己的那一輛車。
老爺子一走,很快的新聞就出來了,傅氏的官方微博掛出了公告,頭像換成了黑白色的。蘇湘走入湘園,裏麵靜悄悄的,張媽站在廊下,小心翼翼的給鳥籠換下薄的遮布,把冬天用的棉布替換上了。
阿了在橫杆上叫“美女美女”,蘇湘有心事沒理會,張媽轉頭看了她一眼,打招呼道:“蘇小姐。”
蘇湘點了下頭,徑直的往裏走,張媽看出她有心事,回頭時對著阿了道:“今天這兩個又是怎麼了,兩個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湘進入屋子,裏麵祁令揚坐在客廳,一副沉重模樣。這個時候,正是上班時間,祁令揚很少會在這個時間回來。
蘇湘在他身邊站定,默了默道:“是不是看到新聞了?”
祁令揚點了下頭,伸手拉著蘇湘坐下,身體往後靠坐著,他的麵色很平靜,目光直直的看著前麵,聲音低沉的道:“三年前,我見過他一麵。”
那時候,那老爺子坐在輪椅上,精明的眼看著他。他是傅家最年長的人,也是最冷血的人。他知道他的存在,也隻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讓他做抉擇。
他從未叫過那老爺子一聲爺爺,也從沒把自己當成是傅家的人,也許是那一麵的關係吧,聽說他去世了,心情多少受到了些影響。
蘇湘轉頭看了他一眼,老爺子怎麼說也是跟他有血緣關係的。傅正南千方百計的想要祁令揚回去,但最終到了老爺子去世,祁令揚都未歸,傅正南會在這個時候再動心思,讓他認祖歸宗嗎?
傅寒川之前說,現在傅正南重新執掌了傅氏,以那個人的心思,這是很有可能的。
蘇湘默了下,問道:“祁令揚,你知道大傅先生已經重新回到傅氏了嗎?”
祁令揚身在商場,商場上的任何風吹草動他都知曉。卓雅夫人的醜事曝光,傅正南便架空了傅寒川,又坐上了傅氏掌舵人的位置。他點頭下頭轉頭看向蘇湘:“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
蘇湘抿著嘴唇不知從何說起,祁令揚看她皺起的眉頭,聲音冷了下來,他道:“你是在擔心傅寒川?”他溫潤的眼睛也跟著冷了下來,“傅寒川好不容易才坐上那個位置,他下來了,你覺得心疼?”
蘇湘轉頭對著他,一臉平靜的道:“祁令揚,老爺子過世,他又重掌了大權,傅家現在是他一人說了算,我在想,他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趁機讓你回去,但如果你要那麼說的話,我也承認,他失去那個位置與我有關。”
“但傅寒川是怎麼坐上那個位置的,我比誰都清楚,你說我心疼”她自嘲的苦笑了下,看著祁令揚繼續道,“是我堅持要卓雅夫人對外道歉,有心人利用了這機會,傅氏才有了這次危機,傅寒川也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了。但我對於這件事,一直抱著置身事外的態度,從沒有做過任何的回應。”
“這個回答,你可覺得滿意?”
祁令揚看著她眼底的怒氣,也知自己一時心急氣惱,他沉沉的吐了口氣道:“對不起,我是我太緊張了。”
傅寒川對她窮追不舍,而他一次次的看到她與他之間過不去的距離,那些他能控製住的情緒,好像在慢慢的脫離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