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穿著休閑衣,頂著黑眼圈的喬深,微皺了下眉毛,看他在那張躺椅上坐下了。
來吉隆坡已經有好幾日,喬深還是那個盡職盡責的喬深,但傅寒川還是看出了些異樣。
作為經常出差的人,排除倒時差、酒店房間漏水影響睡眠等情況,不大可能會出現失眠這種事。更何況馬來西亞跟國內差不多時間,若是房間滴水,完全可以跟酒店交涉換房,也就是說,他這倆黑眼圈出現另有原因。
傅寒川喝了口水,食指翹了下指著喬深的眼圈道:“最近狀態不太對,怎麼?”
傅寒川處在卸任的狀態,不需要處理那麼多公司事務,作為助理的喬深這趟出門相當於度假,他沉悶的看著泳池裏幾個在遊泳的女人,覺得無趣,又覺得腦袋疼,抬起手指揉了幾下,轉頭對著傅寒川道:“傅先生,您還有什麼事沒有處理的,我有時間。”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毛,淡淡看他說道:“沒有。”
喬深閉上嘴,眉心皺著,看得出來,他現在情緒煩躁。這時候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聲,兩人一起側頭看著那手機,傅寒川大手一伸,打開信息看了看,坐起身道:“去準備一下,出發。”
海濱別墅那邊發消息過來,那個老婦人回來了。
喬深會意,點了下頭馬上起來,一起進入酒店內。
房間內,喬深換了身略休閑的西服,出門前打開手機看了眼,都已經過去一個星期,那個女人也沒有給他一個電話,或者一條信息。
他不想承認,那個女人選擇了兩不相見。
出門上車,當地的司機駕車,傅寒川坐在後座,在他的旁邊座位放著一隻果籃,一捧鮮花,一會兒用來送禮的。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果籃的把手上,手指輕輕點動,希望一會兒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浪費他在這一周的時間。
老太太住的地方距離酒店不遠,一會兒就到。這是當地有名的華人聚集區,富人所在地,進入別墅區,門口有保安守著。司機下車去交涉,那保安進入保安室打電話,過了會兒人出來,司機走到車子窗口說道:“先生,對方說不認識您,所以不肯見。”
傅寒川手指輕輕點著額頭,對司機說了幾句,那司機再去交涉,保安再一次的打電話溝通,過了會兒放行了。
他隻說了三個關鍵詞:北城,枕園,宴霖。
汽車進入別墅區,馬路寬闊,獨棟的別墅間隔距離很大,視野內除了一棟棟的別墅以外就是滿眼的綠植。車子在一棟紅頂的別墅前麵停下來,傅寒川下了車,喬深拿了車上的水果籃跟鮮花。
別墅門口有管家守著,對方上來問道:“請問您就是傅先生?”
傅寒川點了下頭,透過黑色的鐵藝柵欄,可以看到裏麵鬱鬱蔥蔥的花叢中一個白色的頭頂,看起來那位就是沈老夫人了。
管家手一展,擺出一個邀請的姿勢:“老夫人在裏麵,傅先生請。”
再一點頭,入內,更清楚的看到那位老太太,她坐在輪椅上,膝蓋上搭著方格的毛毯,一頭銀發,臉上的皺紋很深,一雙眼睛顯得渾濁。看起來,大概有八十多了。
老太太聽著腳步聲,蒼老的聲音響起來:“來了?”
傅寒川在距離她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沈老夫人,你好,我是傅寒川。”他將花遞給老太太,老太太低頭看了眼那束白色薑花,垂下的眼皮中,目光露出些溫暖,也閃過一絲精明。
她抬頭看著傅寒川道:“年輕人,你很有心。”
傅寒川唇角微扯了下,站在那裏沒動,下一秒,老太太臉上露出冷意,語氣嚴厲道:“說吧,你一直盯著我這個老太婆想要幹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段時間裏你一直在打聽我。哼,都查到墓地裏去了,你想幹什麼!你想對宴霖做什麼!”
傅寒川心道,不愧是宴霖身邊的人,這老太太年老但心清明著呢,感情這一個星期都在暗中觀察著他。
他的語調沉穩,說道:“沈老夫人,您別誤會,我來隻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一下老夫人,並無惡意。”
老太太抬頭看著他好一會兒,傅寒川的麵容平靜鎮定,安靜的讓老太太上下打量,喬深這時間將手裏拎著的果籃放在一側的茶桌上。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下巴點了下座椅道:“坐吧。”
說完,她枯枝般的手指溫柔的,滿是愛憐的摸了下那花朵,讓身後的女傭去插在花瓶裏,轉過頭來,她對著傅寒川道:“薑花的壽命很短,隻開一天。”
說完以後,她就坐在那裏不說話了。喬深看了看傅寒川,老太太的話沒頭沒腦的,讓人摸不著頭腦。是不喜歡這種花嗎?可比起她隻看了一眼的精致果籃,顯然她對那束花更加喜歡,不然她不會露出那種眼神。
還有,她去墓地的時候,從資料上來看,也都是這種薑花,不然也不會在一見麵的時候,就說他們有心。
傅寒川的手指放在腿上,抿著薄唇不貿然開口,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怎麼不說話了?不是說,有話想問我的嗎?”
傅寒川的表情更加嚴肅了些,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剛才老夫人說,我查到墓地去了,我想問夫人,墓地裏的那位是什麼人?跟您又是什麼關係?”
沈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下,拿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說道:“小夥子,看起來你的功課做得不好。人都沒查到,跑來問我?好笑了。”
喬深微蹙了下眉毛,也覺得這次傅先生問話欠妥了。哪有人這麼問問題的,不是應該發問求證的嗎?
傅寒川神色平淡,默了下開口道:“老夫人,一個沒有名字,沒有任何記錄的人,我無從查起,但讓我疑惑的是,那墓碑上的死亡時間。七年前的那個時候我知道的是,我認識的人一個人,也在這差不多的時候去世了。”
老太太的手頓了下,但沒有抬頭也沒說話,隻慢慢的摩挲著她手腕上的一隻碧玉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