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六年,三絕門反,興舉大兵,挫寶雕,略州縣,兵鋒所指,官兵望風而降,數月以下,江南一帶多半落入賊手;同年,寶雕宮為賊兵所逼,歸順朝廷,舉兵北上,撤離江南。北方朝廷震恐,急調皇家鐵騎、連同降龍、伏虎步兵軍團南下平叛。三絕門廣武聖君奉門主之命,親提玄影軍三千,會和金甲兵數萬,阻擊南下之敵,一戰得勢,圍困敵軍於五羊城,血戰月餘,不克。後城中之軍殺廣武君母妹,廣武大怒,夜半墜兵入城,克敵,屠城三日,血流成河。此後三年,朝廷連同寶雕兵馬與三絕大軍混戰不斷,平叛反叛之軍交相攻錯,戰狀之慘烈益發不可言及。
天和八年,朝廷以北方之軍不習南方水戰為由,僅助兵十萬,由一等將軍蔡雲中將領,連同寶雕宮大軍一十三萬,統共二十餘萬大軍,浩浩蕩蕩渡江南下,平叛三絕。其銳氣之盛,勢不可擋,三戰三捷,攻破三絕門東路軍營,趁勢合圍,揮兵西向,連戰連克,將戰線向西推進二百餘裏,兵鋒所向,直指穎州三絕門總壇。
總壇之內,新任門主關曉風坐如針氈,接連派遣金甲、鐵甲兩軍集結東向,阻擊來犯之敵。兩軍奉命,分由平安君關曉寒、護軍左右使薛文、薛翰兄弟率領,與敵對陣,血戰三晝夜,至死不退。來兵攻勢頓遏,屢戰不進,恰又糧草不濟,隻得駐兵待援,兩軍對壘,漸入相持階段。於今雙方軍隊早已集結,上下何止數十萬,決戰在即,雙方卻將戰場鎖定在朱仙縣方圓六十多裏的平原地帶。
話說這日一早,金甲兵一部,突襲官軍駐守的古清鎮,城中守將作戰不利,棄鎮城而逃。戰爭打響以後,鎮上居民紛紛逃離出來,湧進了朱仙縣城。然而那縣城裏也早已經人滿為患,大街兩旁烏壓壓一片,蹲滿了各處逃來的難民。這縣城目今仍為三絕門所有,由平安君麾下金甲神兵駐守。自從大戰爆發之後,這批金甲神兵便奉命一路西撤。然而三絕門金甲兵一向以作戰勇猛著稱,先時征戰鮮逢敵者,今日一路退卻,軍中由上到下,早憋了一肚子的火。軍隊統帥一等將軍林青更是大為惱怒,急急派人向總壇請求出戰令,上麵隻是不許。林青怒甚,當時退到這誅仙縣城,便就發下將令,全軍誓與此城共存亡。十幾日來率軍民浚城壕,固城牆,日夜分兵守禦。未想到就在這一批難民進城的同一天,門主將令突至,急令撤兵,林青頓足而歎,萬餘人的金甲神兵奉命列隊往縣城外退去。
此時縣城大街兩旁圍滿了觀望的人群,街旁新龍酒店的王掌櫃邊看邊歎:“看到了,前一陣嚷的多厲害,說什麼要‘與此城共存亡’,今天一旦聽到寶雕宮銀甲兵要來,造樣灰溜溜退去了!世道不穩,萬事難測呐!”
旁邊一身穿錦服的員外聽了便就應道:“這樣又有何不可?一方退了,一方進來,倒也免去了一場廝殺,於我等也未嚐不好。”掌櫃道:“等著瞧吧,這金甲兵在這裏尚且好說,半天那銀甲兵來了還不知道如何呢!”旁邊一長臉的男人笑道:“再怎麼說這三絕門也是叛軍,那寶雕宮近幾年歸順了朝廷,好歹也算是官軍了。難不成官軍來了尚且不比叛軍在的日子好過怎的?”
掌櫃歎聲道:“這個你老兄可就不懂了。你方才所說若論到再以前的時候倒還在理,然而若論如今情勢說來,卻也未必了!如今這世道,官軍又如何,叛軍又如何?這官軍到了也未必讓我等比現在好過。所以我勸眾位還是早早打點好物事,看了勢頭不好,便早早的閃人,這也是一個退路。”那員外一聽,便就冷笑道:“罷了,罷了!人能走得,家財可怎生走得?在下這把老骨頭生在這縣城,長在這縣城,難不成這等年月卻要走在外頭逃生去麼?生死也隻在這裏罷了!”眾人聽了,有應和的,有不以為然的,眼看著馬蹄聲漸息,那萬隊人馬的金甲兵早都出城門向西去了。
次日,天剛蒙蒙亮,霧氣朦朧。便聽到北城門上一陣陣的馬嘶,一大隊的人馬沿縣中的大街緩緩而至。滿縣城的百姓聽到聲音忙忙的起身來看。便看見一大隊騎兵,打著大黃旗號,於那北門緩緩而來。酒店的王掌櫃披了一件單衣,在那店門前踮著腳看,那隊人馬已經走到麵前了,馬上將士都是鐵盔錦袍,腰間都懸著三棱劍,威勢赫赫,不同平常。
那掌櫃邊看邊道:“奇了,奇了,這隊兵馬來的卻是蹊蹺!”旁邊那員外問道:“老兄你如何就見他們來的蹊蹺了?”掌櫃道:“小老弟我當年也是有些見識的,無論是天朝官軍還是那些江湖人馬,我見了也都能認出個一二來。可老先生你看這支隊伍的裝束、旗仗竟不像是寶雕宮的軍馬,也不是州中的官軍,昨天三絕門的金甲兵剛剛奉命撤走,更不會是他們。既然這三方的軍馬都不是,那這隊軍兵卻是哪門子冒出來的?”那員外看了半天,便道:“依你老掌櫃所言,果然是來的蹊蹺。但兄弟我看他們隊伍齊整,氣勢高漲,倒不像是一般人物,想必也是大有來曆的。再者,管他們來自哪裏,隸屬哪方,既然來了,卻不相擾,於我等便也無大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