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坐定,靖南王笑道:“淮南侯遠道而來,風塵仆仆,有勞了!”曉白笑道:“豈敢!微賤之人,能受聖上詔令,進京麵聖,莫大的恩寵,豈能說勞苦?”一旁的寧波侯也笑道:“本侯早就聽聞淮南侯劍術奇絕,乃是江湖上第一個英雄之輩,如今見了果然英姿颯爽,氣度不凡,真乃如天人一般,真是儀表堂堂的好人物!”
曉白聽了這誇獎的話,渾身的不自在,然而倒也有現成的話來應對,俯身笑道:“侯爺過獎了,想曉白乃是草莽之輩,混跡江湖,多蒙同仁看覷;進身朝廷,又受各位恩寵,又有什麼可稱道之處?侯爺所言,實不敢當。”
上麵的武衡王李玉看了曉白半晌,冷冷道一聲:“侯爺何必過謙?依本王所見,侯爺劍法無人能敵,貴派勢力在江湖中也是首屈一指的,若不然怎就能興起這麼大的事端,與朝廷軍馬為敵呢!本王這裏也奉勸侯爺一句,如今受了招安,來了京城,好好地收收心,尊尊王道,把一些邪念都改了!若不然,本王豈能容你!”
這話說來大是露骨,曉白聽了心中一凜,一時答不上話來。一旁的靖南王聽這話不對頭,忙笑道:“武衡王言之過重了,如今大堂之內同是天朝之臣,都是協心侍奉聖上,為本朝盡心盡責的人物,王爺說這等話可是不對的很呢!”
李玉冷笑道:“王爺何必遮掩?小王方才的話難道有錯麼?此時正應該警一警頑心,讓這幫賊子收斂收斂也好!免得以後亂了本朝國法!”曉白知道這李玉的脾氣,此時聽了這話,隻得諾諾應道:“殿下所言在下謹記在心,不敢有違。定當盡心為本朝效力,豈敢有異心?”
李玉本就對這三絕門深惡痛絕,聽了這話,老大不以為然,嗬嗬冷笑道:“惟願你這小兒此話當真才好,若不然,賊心不改,本王豈能與你等同朝議政!回去也告訴你家兄長,讓他好自為之!”
一旁的靖南王聽了,沉不住氣,少不得彈壓一聲:“王爺少說一句吧!聖上下旨,著朝中百官為侯爺接風洗塵,多大的好事,王爺難道不知?何必處處與人為難,敢是要抗旨麼?”武衡王聽了,不覺冷笑一聲,轉身而坐,並不答言。
你道這靖南王也不是什麼善與之輩,與三絕門之間也有些嫌隙,如何今日倒助著關曉白說話?原來他與李玉同朝為官,向來不和,明爭暗鬥也不是一時了,兩人在朝中勢同水火。然而李玉手握重兵,深受聖上倚重,這靖南王正愁無法轄製。如今三絕門受了招安,兵強馬壯,勢力非同小可,李玉與此派鬥了這麼多年,自然是不能和解的,他靖南王就要拉攏拉攏,也好把這三絕門為我所用,因此這時要幫著關曉白應付幾句,挽回些顏麵。
此時眾臣應對了一番,下麵童子上前來報:“稟王爺,後園裏席麵準備停當,可以設宴了。”靖南王一聽,一時起身,邀請曉白及百官到後院裏去。眾官自然相隨。那李玉見了這等形勢,就立起身,跺了跺腳,歎一聲:“殿下好意小王心領了,然而近日偶感風寒,身上不適,暫行告辭。”說完,也不等對方回話,略略做了一揖,辭了眾人揚長而去。
這李玉一走,與他一起的一幹官吏自然也不能在這裏呆了,那禮部尚書叢雲龍、吏部尚書呂同方、京城六路巡防使秦剛等人也都起身告辭,滿堂裏的官員亂紛紛走了一半。那靖南王見了,臉都氣的發黃了,然而這些人今日也都到了場,會見了關曉白,隻是不入席,算不上抗旨,也奈何他們不得。
人雖走了一半,宴席設好了卻不能不去,那靖南王少不得強作歡顏,與眾官員一道,迎曉白到後園。見席麵上玉盤珍饈,盡是美味佳肴,眾人談笑落座,觥籌交錯,宴飲一陣。然而經那武衡王李玉一陣攪合,各人心裏都不舒坦,氣氛早就不對,談笑飲酒也都是應應景而已,了無真趣。曉白也明白這些,宴會到了一半,便起身告辭,不再攪擾,眾官員也忙隨同,靖南王虛留一陣,就讓文瀟送眾人出門,自己由一雙侍婢攙扶著,到書房裏去歇著。
曉白心中不快,出了靖南王府,騎馬落落而行,回到驛館時已然是深夜了。信憑、玉南兩個人接著,曉白入門,問二人道:“可有人來訪?”信憑回道:“朝中、京城裏的官吏有不少來訪的,也有些送禮的富戶,我與玉南兩個都應酬下來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人物。”曉白點頭,一時到房裏換了衣服,舒活舒活筋骨,到後園裏花叢中涼凳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