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發出了“寇亦吾子民”的煽情喊話,並發布賑撫詔書,派出欽差大臣吳牲帶著十萬內帑前去陝西放賑。
但是“子民”們很不給麵子,領了錢之後仍舊劫掠如故,崇禎惱羞成怒,立馬翻臉,下令將主撫的三邊總督楊鶴“扭解來京究問”,同時提拔陝西巡撫洪承疇為三邊總督,全力對“子民”進行剿殺。
其實,應該對主撫失誤負責的人是崇禎,而不是楊鶴。
楊鶴雖然主撫,但是從未放棄過剿殺,他和洪承疇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剿撫並用,恩威並施。
在民軍人數眾多,官軍力不從心的情況下,通過招撫來分化民軍,各個擊破,緩解“剿”的壓力,並非沒有可取之處。
崇禎皇帝一廂情願地認為,強盜雖然調皮,但也是自己家的孩子,隻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給點糖豆,強盜就會放下武器,乖乖地做個好孩子,是不會造他這個父君的反的。
因此他親自發布詔書,派人前去放賑,基本上放棄了剿,完全以撫為主。這與楊鶴早期所采用的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而楊鶴正是在這個政策的指導下,才改變了原先剿撫並用的策略,在陝西大張旗鼓地進行招撫。
這導致了兩個結果,一方麵使民軍得到喘息之機,聲勢複振。另一方麵賑災的錢起到了“資盜”的作用。
雖然看在錢的份上,民軍消停了一陣子,但是這點錢隻是杯水車薪,與民軍的期待相差很大,錢花完之後,他們很快又重操舊業。
楊鶴是主撫的倡導者和急先鋒,對問題認識不足,有誤導皇帝的嫌疑,難以自辭其咎,但是崇禎皇帝才是最終決策者,他改變了官軍剿撫並用的策略,采取了單純的招撫策略,失敗的結果早己注定。
沒有永遠不犯錯誤的國王,但是國王犯錯誤永遠不用承擔責任。
這個責任隻能由楊鶴來負,雖然楊鶴百般為自己辯解,洪承疇為了給自己留後路也替楊鶴辯護,楊鶴之子,崇禎皇帝未來的寵臣,我們後麵章節的主人公楊嗣昌也拚命為自己的父親求情,然而這些都不能改變崇禎處分楊鶴的決心,最終楊鶴被判處“遣戍袁州”,幾年以後死於戍所。
崇禎是一個容易走極端的人,不懂得中庸之道,他先是走上撫的極端,放棄剿,專用撫。主撫失敗後,他又關上了撫的大門,一昧用剿,從主撫的極端走上了主剿的極端。
接替楊鶴出任三邊總督的洪承疇是一個狠角色,他是坐著民變的直升機上來的。
洪承疇是福建泉州府南安縣人,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進士,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進步一直很慢,曆任刑部主事,兩浙提學道僉事等職。
天啟七年,洪承疇調任陝西督糧道參議,不久之後陝西發生的民變,為洪承疇提供了機遇。
崇禎三年(1630年)正月,王左掛、苗美等人乘西北各鎮邊兵都被抽調支援京城,陝西軍力空虛之際,率軍進攻韓城。楊鶴手中無將,情急之下,截留勤王兵反擊,令當時還是參政的洪承疇督戰。洪承疇斬殺農民軍三百人,解了韓城之圍,頓時名聲大噪。
不久之後,延綏巡撫張夢鯨病死,洪承疇接替張夢鯨出任延綏巡撫,從此,洪承疇在仕途上一發不可收拾,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逐漸成為明末的風雲人物,進而影響了曆史進程。
洪承疇上任以後,看到秦中無大將,就和楊鶴一起聯名向崇禎建議啟用前總兵杜文煥為鎮西將軍,專任剿殺。杜文煥不負重望,首戰擊敗了進犯清澗的民軍王左掛部,迫使王左掛率七百餘殘部投降。
洪承疇與楊鶴都是進士,風格卻烔然而異。楊鶴迂腐清高,講究君子之道,常懷婦人之仁。洪承疇不僅是個狠角色,而且還有幾分卑鄙,屬於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類人,在鎮壓民軍的過程中,手法很靈活。
王左掛投降後,一直處於搖擺不定的狀態。不久,民軍白汝學部攻掠綏德,王左掛企圖作內應,但是沒有成功,於是洪承疇設計將王左掛及其部下五十七人全部殺死。
民變初期的帶頭大哥王左掛徹底掛了,但是領軍人物王嘉胤卻從陝西跑到山西,依然在縱橫馳騁,洪承疇將其列為重點清除對象。這次的手法,依然不怎麼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