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南市的天空懸起了烏雲,天空像是開了一道口子,雨水傾盆直下, 打在地上嘩啦啦的響。空氣裏的濕度前所未有的高,視野裏霧蒙蒙一片。
淩於海幫淩茵安排了早上八點半的航班, 與陸邵東當初離開南市時乘坐的是同一班,送她去機場的人也還是傅驍風。不過與上一次不一樣,這次的車裏多了三個人——王嘉琳、石宇和周雲漾都來了。
“阿茵,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嗎?我最近檔期很空,沒什麼事, 每天都閑在家裏,陪你去一趟完全沒問題。”王嘉琳拉著淩茵的手說,滿臉的擔憂。
雖然昨晚王連又傳來消息,說陸邵東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人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按醫生的說法, 陸邵東這次是頭部和脊椎受到重創,在他醒過來之前,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激發各種後遺症。
甚至能不能醒來都不敢保證。
萬一到時候真的是最壞的情況,她不敢想象阿茵要怎麼去獨自承受。
好不容易才團聚的兩個人,還來不及好好的感受久別重逢的幸福, 卻忽然又禍從天降,發生了這樣的事。
王嘉琳越想越揪心,再次懇求:“讓我陪你去好不好?”
“我一個人可以的。不用擔心。”淩茵搖頭婉拒,又對大家說:“我這次會在那邊陪他養傷,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們多保重。”
眾人沉重地點點頭:“我們等你和他一起回來跨年。”
“好。”
淩茵重重點頭,許下來日再相聚的承諾,手裏拎一件羊絨大衣,拖著行李箱走進安檢口。
目送好友離開後,王嘉琳想到一周前還意氣風發的人,此時卻躺在醫院裏奄奄一息,忍不住暗自抹一把淚,覺得生命真脆弱。
望一眼身側的人,她忽然之間就想通了。
與生離死別比起來,爭吵又算得了什麼呢?
吵吵鬧鬧一輩子,總比抱憾終身要來得好。
“我們結婚吧。”她主動對傅驍風說。
傅驍風還在為陸邵東的安危擔憂,一顆心也隨淩茵乘上了去西藏的航班,此時聽到王嘉琳的話,楞住了,呆若木雞跟丟了魂似地。
石宇連忙敲打自家兄弟:“還不快跪下!傻愣著幹什麼?”
傅驍風聞言像個智能機器人一般,噗通一聲跪下。
雙膝著地。
石宇:“……”
這會兒是讓你求婚,又不是讓你上墳,跪得那麼徹底幹嘛?
扶額摸了摸額上的黑線,石宇懶得拯救某人的智商,任由他這麼雙膝跪著,提醒下一個步驟:“戒指。”
“啊?戒指?哦……噢!”傅驍風如夢初醒,連忙從內袋掏出鑽戒。
這枚鑽戒是他去年向王嘉琳求婚時買的,後來分手之後,她便把戒指還給了他。
自從上次她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後,他便隨身帶著,時刻準備求婚。
“十七歲那年我就說過,以後向你跪地求婚。今天我來兌現承諾了。”
“我幼稚不成熟,喜歡逗你笑,偶爾逗過頭了會惹你生氣,我的缺點很多,優點也不少,最大的優點是——想給你幸福的這顆心永遠不會變。”
“你願意為了這個優點,包容我的缺點,與我共度一生嗎?”
傅驍風屈起一條腿,單膝跪在地上,舉起戒指,深情地望著麵前的人,仿佛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笑起來有點可愛的小胖妞。
這是王嘉琳第二次被他求婚,但卻比第一次還感動,她雙手捂著嘴,熱淚湧上眼圈,想起十七歲那年,被他在操場上逮住——
“你隱藏的美貌呢?也拿出來秀秀。”
“傳說每個胖子都是潛力股,小心我以後美得你跪地求饒。”
“跪地求饒不可能,求婚還差不多。”
……
那個時候的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與這個說話總是有些欠扁的男生牽扯一生。
感動久久,她重重地點頭。
“我願意。”
“我願意。”
“我願意。”
重要的話說三遍。
·
從南市到拉薩的飛機要航行五個小時左右。
淩茵取完行禮從到達口出來時,已過了下午四點。門口接機的人很多,她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那幾抹軍綠色。
“嫂子!”
王連遠遠衝她大叫一聲,舉起兩隻手狂揮,大步走過來。他的身旁跟著幾個小兵,年紀看起來都比他小,臉上的稚氣還未完全脫去。
剛一走近,幾個小兵便恭恭敬敬地跟著他喊:“嫂子好。”
聲音整齊,邊喊還邊敬禮,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淩茵朝他們微微頷首,臉上擠出一個疲憊地淡笑:“大家幸苦了。”
“不幸苦。能來接嫂子是我們的福氣。”
“是啊。嘿嘿。大家都想來,但副隊隻批了我們幾個的申請,說是怕來的人太多,影響不好。”
“大家還讓我們拍照帶回去呢!”
王連見淩茵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羊絨大衣,根本無法抵禦邊境的嚴寒,連忙將帶來備用的軍大衣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