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凝煙搖搖頭:“我也才到一會兒。”
“快上車吧,莫要吹風著了涼。”
沈淩絕托著鳳凝煙,將人送進馬車,拍了拍被積雪沾濕的下擺,跟著上了車。
馬車裏放了炭盆,暖融融的,再有一個自己全身心信任的沈淩絕,直叫忙碌了一天的鳳凝煙昏昏欲睡。
沈淩絕將她攬進懷中,輕輕將她有些散開的頭發撥回耳朵,溫柔的道:“困了就睡一會兒,到家了我再叫你。”
鳳凝煙順勢倒進沈淩絕懷中,卻搖了搖頭,絮絮叨叨將今天的事情說了:“聽聞皇上極喜歡那盞紅珊瑚寶蓮宮燈,如今壞了,還沒法子修,能不能從清單裏劃掉,改成別的?”
沈淩絕笑道:“父皇不會在意那些擺設,怕是女官們誤會了吧。寶蓮燈是太後喜歡的,因蓮花與佛法有緣而已,你另尋一盞與佛法有關的飾物就是了。”
鳳凝煙猝不及防的被噎了一下。
她知道沈淩絕肯定有法子擺平這件事,卻沒有料到所謂的“受皇帝喜歡”“獨一無二”的寶蓮宮燈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沈淩絕猶豫了半晌,低聲問:“徐嬤嬤的後事辦的怎麼樣了?”
鳳凝煙從他懷中爬起來,伸出柔軟的雙臂,抱緊了他的身子,用同樣細小輕柔的聲音說:
“按照你的意思,請最好的醫婆整理了遺容。我想著老人念舊,徐嬤嬤在青蓮苑住了那麼多年,大抵是有感情的,靈堂就建在青蓮苑旁邊的亭子裏。另外從下人裏找了兩個老實勤勉的人,給徐嬤嬤做孝子孝女……”
鳳凝煙感覺沈淩絕身體顫了顫,動靜並不大,但她卻覺得這一下的顫抖,直顫進她心底。
她想起前世在深宮中,驚聞父親死在兩軍交鋒中的痛苦,那是怎麼樣一種痛苦啊,哪怕剔肉削骨仍不能忘;哪怕身死魂消,也要從地獄中爬回來逆天改命。
“你若是太難受,就哭一下吧……”
鳳凝煙聲音哽咽,這時候語言是多麼的蒼白無力,這種切膚之痛豈是幾句安慰就能化解得了的?
她隻能像抱稚子一樣懷抱著她最愛的男人,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被痛苦壓彎的背脊,陪著他,至少讓他知道他還有她。
車輪悠悠轉動,起承轉合之間發出粗嘎的摩擦聲,但是她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就好似冬日出生,毛發卻不豐滿的幼獸,緊緊抱著彼此,汲取著溫度,汲取著活下去的力量。
夫妻二人經過禦道準備轉回府的時候,街角一位看似站了很久的人上前來攔住了馬車。
景棋上前答話,沈淩絕支起身體,對上鳳凝煙擔憂又心疼的目光,頓時心中一暖,仿佛冰雪凍徹的五髒六腑湧出一股溫泉,身體裏刹那間盈滿力量。
“我無礙的。”
他勾起唇,哪怕麵色還有些蒼白,此時此刻也已經又變成了那個強大可靠的沈淩絕。
鳳凝煙更心疼了,這個人,竟然連難過的時間都沒有,竟然連傷心都需要克製。
她捏了捏他的手,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聽得外麵車夫來報:“太子殿下,有南疆太子的人求見。”
段流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