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光祿眼見皇帝臉色冰冷至極,隻覺得暴風雨就要來臨,心裏不由直打哆嗦。
皇後看來似乎比皇帝好脾氣,但她那種睥睨天下的驕傲笑容,也讓人覺得被壓矮了幾分。
言光祿忙對樂師們投過去個眼色,一時連音樂也漸弱了,全場鴉雀無聲。
鳳凝煙忘了沈淩絕一眼,沈淩絕對她淡淡點頭,無論她要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是放心的。
於是,大玥皇後端著酒杯,站起來走下金階,來到娑蘿公子的席位前麵,舉杯說道:
“娑蘿公子此言差矣,本宮身為一國之後,豈能不知道和談的重要性?就算瞧不上戰敗之國,也不會表露出來的。”
此言一出,羽蘇和眾臣就忍不住笑了。
皇嫂還真是不留情麵,這不就是說,看不起戰敗之國嗎?
那些吐蕃使臣頓時無地自容,恨不能挖坑躲進去。
他們聽說如今的皇後出身將門,早年女扮男裝、號令三軍,殺敵不眨眼,出了名的凶狠之人。
好端端的,娑蘿公子為什麼偏要去招惹這大玥皇後,沒討到便宜也就罷了,還被人家反諷一頓,何苦來哉?
娑蘿公子也沒料到在這朝堂上,皇帝還未開言,皇後就先說話了,說帝後情深也好,說皇後被皇帝獨寵得無法無天也罷,他終究是惹錯人了。
不過娑蘿公子氣勢倒沒有弱下去,淡淡一笑,也舉起杯:“恕在下冒昧,方才沒看出皇後娘娘懷著身孕,在下自罰一杯,娘娘不要太勉強。”說罷一飲而盡。
鳳凝煙也不遲疑,轉身順帶敬了吐蕃其他使臣,然後舉杯飲盡。
沈淩絕知道鳳凝煙已經禁酒數月,她從前是無酒不歡的人,如今為了孩子,哪怕是飲宴的場合也都隻喝梅子茶。
可為了反駁娑蘿公子的話,安撫吐蕃使臣,她竟破了戒。
身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心疼妻兒,不由緊握龍椅扶手,正要一怒而起,鳳凝煙卻回頭對他柔柔一笑。
這一笑,讓沈淩絕安心許多,火氣也沒有那麼大了。他知道她自己應付得來,這才繼續安穩坐著,看了一眼蘭珠,讓她去將皇後扶回座位。
鳳凝煙回到座位上,笑看著娑蘿公子等一眾吐蕃使臣,道:
“我朝對貴國使臣的迎接禮儀有目共睹,可謂無一處不周到、不堂皇。為何這樣安排?就是因為擔心吐蕃敗了幾仗,會妄自菲薄,使臣們在議和中會有屈從之感,才如此處處用心。”
“但沒想到,如此禮遇,貴使竟依然生怕被我朝瞧不起,就連一位孕婦不喝酒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也看得比天大,要拿到議和宴會上發難,真是寒了皇上和本宮的心啊。”
她這番話,滿含責備之意,直指吐蕃打了敗仗,卻還要別人尊重,卻不知尊重別人,故意挑事。
鳳凝煙聲音本就婉轉動聽,話更是說得溫婉至極,讓人聽著隻有愧意,半點也怒不起來。
隻有娑蘿公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若不是麵具罩著,那恐怕就好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