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蘇來到沛恩宮時,宣太妃正歪歪斜斜坐在軟榻上,平時頗為端莊的人,今日卻顯得萎靡不振,臉色也差了許多。
殿內的藥味與平時的清新味道截然不同,羽蘇一進去便察覺了,忙問:“母妃是不是身體不適?怎麼不差人告訴我?”
說著,他便坐在軟榻旁的繡凳上,關切地看著宣太妃。
宣太妃盼了許多天,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兒子,本來是滿心歡喜,聽見羽蘇詢問她身體,便難過起來。
“母妃年紀大了,有些病痛實在正常,你如今做了皇上跟前的得力之人,忙得沒時間進宮請安,我也不願耽擱你的正事。”
這話讓羽蘇十分慚愧:“是兒子不好,再忙也該抽空進宮的。原本想著忙過去這幾天便來,誰知今天皇兄讓我離京處理一件要事。”
“又離京?”宣太妃頓時緊張,一把抓住羽蘇的手,“難道又是什麼地方要打仗嗎!”
羽蘇見母妃嚇成這樣,便微微一笑,安撫道:“沒有那麼嚴重,隻是去隴西一趟,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宣太妃聽了,立刻想起羽蘇被封為劍南西川節度使,若要上任,自然是借道隴西。
她的手一下變得冰涼,顫聲道:“羽蘇,朝中難道無人了嗎……你皇兄次次把你放在那刀尖、油鍋上去,說好聽的,是為了讓你曆練,說不好聽的……那就是置你這個手足的性命於不顧啊……你聽母妃的,蜀地你千萬別去!”
一聽這話,羽蘇的臉色都變了。
他雖然知道自己母妃膽小怕事,尤其是怕他出事,可沒想到,母妃竟然這樣猜想他的皇兄。
他不由怒了:“母妃,無論是去寧南郡還是去安西,都是兒子自己請求皇兄,皇兄才答應的。朝中並非無人,可我身為沈氏皇族子孫,難道就不能建功立業,非要做一個吃喝玩樂的廢物嗎?”
“皇兄不像當初沈荻和沈幽篁,他和皇嫂對兒臣沒有半分嫌猜,給予兒臣最大的權力,最完整的信任,兒臣建立這番功業,才覺得這輩子沒白活。至於危險,兒子為了母妃,為了所愛之人,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您就放心……”
雖然是安慰,可是宣太妃卻感覺不到一點點安慰,隻覺得羽蘇對她剛才的那番話非但聽不進去,甚至充滿一種抵觸和反感。
她不敢再多說,更知道自己無法留住兒子,不禁落下淚來。
“羽蘇……母妃老了,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能用來日盼夜盼,盼你回來。”
母親這樣說,羽蘇心裏也酸楚,但是他出發在即,不能再耽擱,便握住了宣太妃的手道:
“母妃,原諒羽蘇暫時不能在您跟前盡孝,不過您放心,等解決了沈幽篁,天下太平,兒子就能安安心心為您侍奉終老了!”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一事,委婉地說道:“兒子要先立業,再成家,所以母妃不要再去勞煩皇嫂為我選妃,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吧。”
宣太妃聽了,心裏刺痛了一下。
她心想,羽蘇果然已經知道她有心替他選妃的事情,還讓她不要去勞煩皇後,那麼這件事不是皇後說的,還能是誰去嚼舌根?
宣太妃滿心憤懣不平,眼看留不住兒子,隻好依依不舍地叮囑一番,目送羽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