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妃冷哼一聲,不以為然:“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更別說沈幽篁那個陰險狡詐的小人盤踞西南,你此去不是發配,難道是享福嗎?”
羽蘇見她這樣偏激,不由皺起了眉頭:
“沈幽篁那個叛賊在蜀地自立為帝,還派人害婕兒,殺胡漪方,我恨不能剝其皮、食其肉!母妃憤憤不平的,自然是因為擔心兒子的安危。可現在大玥江山被外敵窺伺,若是連大玥皇室子弟也不肯衝鋒陷陣,還有誰願意舍生忘死去護衛沈氏先祖的基業?”
宣太妃知道羽蘇耿直,他的想法,不用說她也清楚。
聽見這種愚忠又自以為是的話,宣太妃隻是嗤之以鼻。
“你手拿嘯雲劍,大權在握的時候,自然是慷慨激昂,滿腹自信。可你不想想,鳳大將軍為何把嘯雲劍交還朝廷?”
羽蘇疑惑地看了宣太妃一眼,卻什麼也沒問,他甚至鳳威的為人,自然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貓膩,也懶得去想。
宣太妃卻早就替他“想好了”。
“還不是以此向新帝表示鳳家不會居功自傲,沒有任何野心嗎?鳳大將軍姓鳳,是外臣,他隻要忠心,便不會被皇上忌憚。可你姓沈啊!”
“姓鳳姓沈有什麼區別?”羽蘇不服地反問。
宣太妃歎息道:“你是皇族,你若有鳳威那樣的功績,占據蜀地,自成氣候,到時候萬一有人嫉妒你,說你尾大不掉、野心勃勃,參你一本,你覺得皇上會如何處置?”
羽蘇聽了,冷聲道:“皇兄和皇嫂根本就不會信這種無稽之談。不說別的,若是他們在意我成氣候,就不會把關係到大玥存亡的事交給我去辦,更不會提拔我。”
“將我投閑置散、變成廢物,總比培養成一個心腹大患要容易得多吧!母妃,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猜測,在兒子的記憶中,您可是最通情達理的人啊!”
宣太妃沒想到自己一番肺腑之言,在兒子看來,就是不通情達理,就是小人之心。
她無聲地握緊了闊袖之中的拳頭,咬了咬牙,苦澀地道:“孩子,若真有那一天……你就知道,天下唯有母妃是一心一意為你好的。”
從前,是母慈子孝,其樂融融,不管宣太妃說什麼,羽蘇都言聽計從。
而今,再不見稚子承歡膝下,再不聞少年撒嬌纏人,他的誌向早已如大鵬一樣從後宮飛向更廣闊的天地,他的心思也不會在受母親的左右和控製。
這本是自然而然的事,可是在宣太妃心中,兒子離她越來越遠,這都是帝後一手造成的,甚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莊思婕奪走了他兒子全部的身心。
她離開了瑄王府,那孤獨而堅忍的背影,留給羽蘇的,隻有無聲的怨恨和控訴。
羽蘇並不知道母妃為何會突然變得對帝後心存怨懟,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和莊思婕曆經多次生離死別才能走到今天,怎麼能讓這點負麵情緒影響他和妻子的新婚之夜呢。
他暫時拋開對宣太妃的不解,利落地入席敬酒謝客後,便裝醉離開前廳,回到了後堂的新房裏。
喜娘服侍新人喝了合巹酒,說了吉祥話,又將夫妻的青絲相纏,諸般瑣碎的禮儀過後,便和蕙娘、果兒一同領了賞錢,退出了新房。
羽蘇終於能挑起蓋頭,在看見莊思婕嬌媚容顏的那一刻,他樂得滿臉通紅:“娘……娘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