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解?
戈雅看著眼前朱紅色的門扉,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心中緩緩灼燒而起的熱情被瞬間熄滅!
痛苦和寒冷,排上倒海一樣湧來。
她的身上透著刺骨的冷,心中也有無盡的寒,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都快讓她出現精神分裂了。
這一切,是真,還是假?!
簌簌而落的雪,一點點覆蓋在大地上,蒼生休眠,萬物失色。
好像怎麼樣的醜陋,怎麼樣的痛苦,怎麼樣的險惡,在這一瞬都變得靜謐而又美好。
戈雅退到了屋簷之外,任由雪墜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抬眸,靜靜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任由輕雪掛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是羽毛輕撫而過。
嘴角緩緩上揚,耳邊似乎又出現了那脆生生的童語。
“你叫什麼名字?沒有啊,你看天上的雪都漂亮,就叫你輕雪怎麼樣?”
“小雪,下雪雖然好看,但是在我的心中,你比這樣的雪還要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小雪,你以後一定要嫁給我……好嗎?”
這童音在一點點變化,變成了少年獨有的粗噶和強勢。
“小雪……你終於是我的人了,以後每年的第一場雪,我們都一起慶祝好麼?因為這是我們相遇的日子。每年的第一場雪,我們一起一起……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一年又一年,一生又一生……”
“每年的第一場雪,我們都一起慶祝……”
“每一年……我們都在一起……”
“小雪……”
“小雪……”
……
那一聲聲呼喚,曾經在動情的時候一遍遍包裹溫暖著她的心。
隻是過去有多溫柔,現在就有多麼的殘忍。
屬於她的人,屬於她的時刻,屬於她的感情,此時此刻,都輸給了現實……
輸了!
徹底!
完全!
無法扭轉!
戈雅靜靜看著男子的眼睛,不吵不鬧,不哭不喊,反倒讓對方有些擔心。
他也知道,紹布和戈雅之間的承諾。
這或許就是,戈雅心中不斷在堅持的最後一點動力了。
兩人堅持了許久,就在男子開口說要將戈雅送回去的時候,她忽然轉身,好像是瘋了一樣,一頭紮入了黑暗之中。
“戈雅小姐——”
男子心下一慌,剛準備追出去,一道女聲傳來。
“你在這裏幹什麼呢?”
他回頭看去,該死的,怎麼是樂詠身邊的侍女?
“沒什麼……”
“沒什麼還不趕快回去,在外麵守著幹什麼?”
“……沒,我隻是出來看一眼。”
“那走吧,今天輪到我們給主子守夜。”
“好。”
……
戈雅不住瘋狂奔跑著,刺骨的寒意讓她再也感受不到身上的刺痛,即使鮮血淌了一地,她也毫無知覺。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一片空白,隻能不住的跑跑跑——
“小雪,每一場雪都是我們的相遇哦!”
“小雪,這一輩子能夠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幸運!”
“小雪,你看,又下雪了!”
……
你說,每一場雪都是相遇!
你說過,每年的第一場雪,都會和她一起迎接,都會在她身邊!
隻要你現在出來,怎麼樣的痛苦我都可以忍受!
為什麼,連這個都要欺騙?!
紹布……
紹布……
“小雪,爹娘都死了……我要報仇!你會幫我嗎?”
少年的聲音,悠悠蕩蕩傳來,好似無法醒來的夢魘,時時刻刻環繞,回蕩。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一定會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妹妹,戈雅!”
“小雪……戈雅……小雪……戈雅……”
……
“不……我不是戈雅……不是……不……”
“我不是戈雅……”
躺在病床上的戈雅口中不斷呢喃著這的話,深沉的氣息透出瀕死一樣的沉重,好像有什麼東西沉沉壓在了她的身上,無法拔除。
季舒容蹙眉,伸手拭去了她身上的細汗,這才接著施針。
等最後一針拔出來後,戈雅的表情終於輕鬆了下來,陳沉睡了過去。
薩克立刻圍了上來,緊張道:“戈雅她怎麼樣了?”
季舒容把銀針緩緩收起,看著薩克的樣子就像是看著什麼小醜一般,冷笑道:“原本藥流產對身體的損害已經夠大了,再加上傷口,又在雪地裏麵凍了這麼久,她的身上已經烙下了病根,以後恐怕每次下雪或則是天氣轉冷的時候,都會猶如被人用針刺一般的痛苦。”
“什麼……”薩克搖了搖頭,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臉色一片灰白。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傻丫頭竟然因為下了雪,就赤足跑到了城主府,隨後又這麼走了……
薩克隻覺得一口氣鬱結在胸口,無法舒緩,最後隻歎息道:“唉……戈雅,你為什麼這麼傻……”
季舒容見等了這麼久,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出現,蹙眉道:“你們是沒告訴他呢,還是他自己不願意來?”
薩克當然知道季舒容說的是誰,隻是他們壓根就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城主大人,因為今天是……
“唉……我……反正今天不能說……”
季舒容挑眉嗤笑道:“為什麼?”
“這個……”
“讓我猜一猜,你們之所以說今天不能打擾他,是不是他正在做什麼事情?難道是……議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