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及,但見滿目瘡痍,傷兵便躺在廊簷下,缺醫少藥,低低地呻吟著。那低沉揪心的呻吟,還有那些忍耐疲憊不堪滿是血汙的臉,令赫連曼秋頓生惻然之心。
忽然間,便想起搶險的一幕幕,洪水、地震,那些災民也是這般。搶險中,也有軍人受傷,甚至送命。艱難時,也是如此,躺在一邊等待救援。
隻是如今的軍州,已經是孤城一座,誰來救援他們?
赫連山的死,將是壓死軍州的最後一根稻草,想必守城的將領們,為了安定軍心,還不曾將赫連山陣亡的消息傳出去,押了下來。
應該用不了多久,那位將軍的遺體,就會被悄悄送回來。
“小姐,從三天前便已經開始拆民居了,第一個拆的,便是守備府。後宅還保留了一部分,前麵連守備大堂,都已經拆了。”
“原來如此,我們是從後門出來,意伯是不想讓我看到啊。”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小人擔心小姐的身體。”
“放心吧意伯,我沒有事情的,已經好了。隻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休養幾日便能恢複,相信我吧。”
她無法對何意解釋,如今是不會死的,身體裏擁有了新的靈魂,精力充沛,隻是體力跟不上。
何意再次仔細地看了看赫連曼秋,確認她並無不妥,精神顯然很好,並不像此前一直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帶我去看看吧,我很擔心父親,或許能幫點忙。”
何意不認為赫連曼秋能幫上什麼忙,但是又不能如此說,隻能命人把赫連曼秋放在馬車上,向城牆前進。
一路上不時看到將士和居民在忙碌,或者是因為快到了晚餐的時間,經過一天的征戰,城外的大軍也疲憊了,因此有了短暫的安寧。
何意一路詢問將軍在何處,說是在北門。
“小姐,將軍在北門。”
“是在抵禦鮮卑人?”
“是的,律王太卑鄙了,暗中引來的鮮卑人,想借鮮卑人的手滅了我們。將軍和鮮卑族有宿怨,鮮卑人一直想殺了將軍。前幾日作亂的奸細中,就有律王和鮮卑蠻子的人。”
“去東門看看。”
赫連曼秋想了片刻,赫連山的陣亡她已經知道,此刻赫連山定不會在北門,她想看看東門那位大將軍,到底是何許人也,是否到了軍州城下。
一路不敢奔行的太快,何意命令馬車盡量平穩,隨行有一小隊的士兵護送,騎馬到了東門。
“哦”
壓抑而痛苦的呻吟,在空中飄蕩,不時傳出幾聲悶哼和慘叫。
空氣中,滿是血腥氣息,腳下的路,紅的黏稠,那是被鮮血染成。
有些低窪的地方,血還沒有幹涸,在陽光下是刺目的紅,閃動著無法言喻的淒美和詭異,整個軍州變成一片血色孤城,濃重的血腥氣息在空氣中飄蕩。
入目,城牆周圍的民居,早已經變成一片空地,淩亂地遺留下片片被挖開的地基。
房梁、磚頭、柱子、石頭、瓦片,甚至是窗欞,凡是稍有攻擊力的東西,都被利用起來。周圍還堆放著一些拆卸下來的雜物,準備用來抵擋攻城的敵人。
將士們都疲憊地閉著眼睛,手中拿著饅頭和粥,懶散地靠在城牆上,正在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