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接, 倒生出幾分深情凝望的旖旎來。

然,事實並非如此。

洛辰脩未在她眼中捕捉到纏綿之意,哪怕是一瞬間,她眼中也不曾有過鬆動。

她隻是在試探他。

這一認知便如同一記悶錘擊在洛辰脩心頭, 憤怒之火從心底蔓延開來, 心頭泛起一陣苦澀。

慕挽歌先鬆開手,一步一步後退, 與他拉開距離, 退了五步,她再度站定, 無所謂地攤手而笑。

“你我之間……既無法坦誠以待, 便到此為止罷,勉強走下去隻會生出更多猜忌與疑心。”

她雲淡風輕的語氣便如同說晚膳吃什麼那樣的隨意, 似乎不曾意識到她此時說的話有多傷人。

洛辰脩寒著一張臉,抿唇盯著她。

他怒到極致,一言不發。

慕挽歌兀自笑了笑, 又道,“你瞧,你這樣無趣,連吵架也不會,木訥無趣,整日冷著一張臉,上趕著來爭的女人竟還不少,這宸王妃的頭銜我並無興趣, 索性大方讓出去得了。”

言畢,她傲然轉身,在轉過身的那一瞬笑意斂去,眼中的無奈與不舍無人察覺。

洛辰脩不說,並不意味著她一無所知。

那日在清源山上,清玄子與她說了一些話,醒魂玉在她手上為何有反應,她因何回清源山,這一切,她的外公早已算出。

她原乃孤煞早夭之命,近親緣薄,命裏有死劫,原本是早夭的命數忽然有所改變……

自那日落水昏迷醒來,這幾日每當入睡必然入夢,在夢中,她重活了一回,有許多舊人,卻無秦慕琤。

她甚至目睹了她死後洛辰脩是如何活著的。

她與洛辰脩終究是有緣無分。

那日上清源山,她自師父口中得知,醒魂玉的傳言並非隻是傳言,它可醒神凝魄,預見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如若將來之事如夢境中預見的那般,她與洛辰脩定情是在三年後的疆場之上,屍山血海之中。

但眼下發生的一切並未如夢中那樣,清玄子給她的叮囑是,逆天改命有違天道,必遭天譴,且實施改命之術付出的代價甚至是以命換命。

她的外公天機子是這世上唯一懂改命之術的人,而她命數的改變及她外公的無端失蹤必然有關。

還有一人的命格亦發生了明顯變化。

洛辰脩,原本帝星之命,此時卻已黯淡無光。

一人改命,擾亂眾生命數,將來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測之事,誰也不知。

興許這世上再無知天命的天機子了。

憶起洛辰脩的反常舉動,他對醒魂玉的忌憚。

慕挽歌此時在賭,以自身為賭注,賭洛辰脩的心,賭他憤怒之下會將她所不知的真相告知於她。

離房門越來越近,洛辰脩仍舊未吭聲,慕挽歌的心也沉了下來。

低估這廝的忍耐了。

手已扶上門框,她心一橫,欲拉開門出去,未等她付諸行動,肩頭一緊,一股大力將她身子掰轉,手腕被子拽住,猛地往前傾去,跌進了厚實而溫暖的懷抱。

力道大得驚人,似是要將她勒死泄憤一般。

“阿挽,你慣會如此,逼我、欺我……非得我低頭求饒,你才歡喜……”他咬牙切齒說完,狠狠咬住了她的耳朵。

是真的咬。

她疼得抽氣‘嘶’地哼了一聲,抬手去摸耳朵,一抬手就觸到他的鼻尖,她索性捏住他的鼻子。

敢咬她,她憋死他!

片刻後,洛辰脩鬆口了,埋首在她頸間悶聲笑,身子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阿挽,我不與你說實話,是不想你困擾,更不想借機利用你的歉疚困住你,可你非要逼我,我擔心如實相告後你會感動得立刻要以身相許,屆時我是否該假裝矜持一下呢,真是令人苦惱。”

“……”

她又一次見識到了他無賴的境界。

已然登峰造極,可說是不要臉了。

“你莫要與我耍嘴皮子,更別想再使用美男計便可蒙混過關,就憑你這姿色,還夠不上使我色令智昏的境界。”她一邊嫌棄,一邊掙脫,離開了他的懷抱。

與他保持了兩步之遙,見他又要湊過來,她伸手抵在他胸前,態度決然,“說不清楚,你往後時刻與我保持三尺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