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脩看了她一眼後便垂眸不語了, 定定坐著,一動不動的。
他方才那一眼,表達了太多情緒,有幾分可憐兮兮的委屈意味, 亦有莫名的控訴。
還真使起小性子來了。
慕挽歌好氣又好笑, 她何時說過要去探望風辭了?
他不抬頭看她,慕挽歌有氣也發作不得了, 使小性子的洛辰脩隻會令她更心疼。
他何嚐不是與她一樣, 打小便孤零零的,洛王其實與靳鬱風並無兩樣, 靳鬱風養她是為了她手上慕家軍的兵權, 而洛王養他,亦是算計好的。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而已。
想起夢中所見, 她的心霎時一片柔軟,抬手摸摸他的頭,如同平日裏哄小七與琤兒那樣輕鬆哄他。
“你幾日未好好歇息了, 莫要想太多,我哪兒也不去,方才真的隻是不放心去瞧一瞧小七,你也說了風辭隻是皮外傷,我犯不著來回折騰再跑一趟風家堡,我隻守著你。”
聽她所言,洛辰脩終於抬眼,順勢握住她的手, 緊緊握在手心,動容之色盡在眼中了,開口時聲音澀啞。
“阿挽……”
他並未繼續說下去,隻低低喚了她一聲,慕挽歌卻了然一笑,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輕撫他的麵頰。
“好好歇著,莫要胡思亂想,你在這裏,我便在這裏,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著你,哪兒也不去。”
洛辰脩將她的話聽進去了,躺回床上,拉著她的手不放,也不閉眼。
“閉上眼。”她命令道。
洛辰脩忽而一笑,“阿挽,方才我口渴了,想喝水,還未喝。”
“……”
所以方才他手拿到杯子了卻不倒水喝,反而將杯子砸了?
慕挽歌白他一眼,沒好氣笑道,“你怎比小七還能折騰,等著,我這就給你倒水去!”
“嗯。”洛辰脩應聲鬆手,目光追隨著她。
親自伺候他喝了水,又板著臉勒令他閉眼,洛辰脩終於沒再折騰了,拉著她的手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待他熟睡後,慕挽歌才輕輕將手抽出,輕手輕腳出了屋。
非語在外候著,慕挽歌朝屋裏看了眼,將房門合上,領著非語走遠了些才開口。
“靈璧與非言入宮之事可還順利?”
非語輕稟,“陳三娘叫人帶話來了,一切順利,除了陛下許久未曾臨朝外,宮中似乎瞧不出什麼異狀來,一切如舊,很是平靜。”
皇帝龍體欠安,久不露麵,朝堂政務皆交由九皇子與洛王處理,這一切瞧著確實合情合理,畢竟皇帝膝下皇子不多,宸王失蹤,八皇子還在南境未歸,重任落在九皇子肩上倒也無可厚非。
可在清明人眼中,他們能瞧見的可不是什麼合情合理,而是另有內情。
慕挽歌若有所思。
非語繼續道,“夫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接下來靜觀其變即可,宮中隻需確保洛妃娘娘安然無恙,別的咱們也做不了什麼,想來你們爺早有安排,一切待他醒來再議。”
非語點頭,未再多言。
慕挽歌思忖片刻,道,“也時候去見一見洛王了。”
“夫人,您去見洛王,爺這邊……”非語擔憂扭頭看了看方才關上的房門。
爺在屋裏歇息,夫人要去洛王府,這萬一爺又醒來再如方才那般發火,誰也不敢進屋去。
慕挽歌一眼看穿非語的心思,不禁失笑,“放心,你們爺脾氣是大了些,但也並非時時發火,他這一覺大抵得睡到明日一早才會醒。”
非語訕笑道,“夫人您這麼說,屬下安心了,咱們爺發起火來,還真無人敢往跟前湊,您是第一人。”
“哦?”慕挽歌好奇挑眉,“他以前也曾這樣發過火?”
非語下意識點頭,脫口應道,“嗯嗯,早前似是因爺與夫人您的親事……”
話方出口,非語便意識到說錯話了,立即噤聲,怯怯偷瞄慕挽歌的神色,隻好硬著頭皮說下去。
“據屬下所知,夫人您將爺從河裏撈上來,爺便對夫人您一見鍾情了,回王府後便命我們暗中查您的底細,後來洛王妃張氏與洛王提議讓爺娶張家的小姐張蝶兒,爺得知後與洛王起了爭執,自書房出來後發了好大一通火,張氏還往爺跟前湊,不知說了什麼,爺拔劍差點兒殺了她,自那之後,張氏再也不敢插手爺的事了。”
“……”
少年老成,沉靜穩重的洛辰脩竟也有這麼沉不住氣的時候,還真是稀奇。
慕挽歌忽然有些好奇了,當年張氏究竟說了什麼,惹得他拔劍了。
非語嘿嘿笑道,“沒多久,爺便親自向夫人您提親了,不湊巧那時楚香寒楚公子也向您提親,爺暗地裏沒少給楚公子使絆子,那是屬下頭一回見爺那樣的焦躁不安,那時的爺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否則平日裏,爺就像個古板的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