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降數日的暴雨使鎖城遭受了深重的災難,卻也讓鎖城擁有了一個出奇明淨的月夜。
月色裏的鎖城宛如白晝,人眼所見的一切,相較於白晝,溫柔得不可思議,這使得隻要有眼可見的人,都能感受到無法訴說的心裏安寧的舒適。
在這樣的心靈舒適裏,林芮同眾人吃過豐盛的晚宴,不知不覺間,又走到暗殿裏的醫院,對於和蕭墨約好的七點,林芮的心裏既有期待,也有抗拒。
抗拒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心虛。
然而,七點一定會到來。
心中記掛這件事的蕭墨,也非常好奇鑒定結果,所以,處理完手頭的事務,蕭墨也立即往醫院趕。
在來醫院的路上,蕭墨接到電話,堅定結果出來了。
蕭墨迫不及待地讓醫生告訴他。
醫生因為不清楚內情,遲疑了幾秒,這才鼓起勇氣,據實相告。
蕭墨一言不發地掛斷電話。
到了醫院,遠遠地,蕭墨便看到了林芮站在梧桐樹下,正在打電話。
同為剛過知天命年紀的男人,蕭墨不自覺地將自己和林芮作比較。
林芮的長相和身材,和他一樣,保養得極好,完全看不出來真實的年齡,頂多三十出頭。
而林芮的氣度則比他更高一籌,這一點,他無法否認。
因為林芮的溫文有禮,是有疏放的氣質打底的,這就給別人他很真誠的印象。而他的斯文儒雅,則被花錯那個幼稚鬼貶低為城府極深。
花錯這個家夥啊!
隻有被他當成角色的人,他才會逮著機會,就懟幾句,典型的少年心理——“我喜歡你,我才欺負你。我欺負你了,你就不會意識到我喜歡你了……”
蕭墨無奈地搖搖頭,眼裏暗湧的笑意,一閃而逝。
其實,花錯還是挺可愛的,大事上心思玲瓏,小事上逍遙隨性,是個聰明人。
不像他麵具戴久了,就成了長在臉上的皮,在被人暗諷的時候,他也鄙視自己的虛偽。
然而,他又能如何呢?
他的生活環境,人生際遇,將他塑造成這樣的人,掩飾自己,隱忍克製,才能守住所擁有的,爭取所渴望的。
打個比方,假設內心瀟灑從容的花錯和林芮,是他羨慕的對象,那麼,明明什麼本事都沒有,卻無所畏懼的葉清,則是他想要研究的對象。
他想要知道葉清的底氣從何而來。
他想要知道若是葉清的身份發生變化,他會不會變成他們的同類……
而這才是他對葉清的身世感興趣的真正原因。
嗬,他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無欲無求的男人,哪怕是看破紅塵的那些出家人,一旦下足誘惑的餌,甚至比普通人更加道德敗壞。
蕭墨等林芮掛斷電話,這才走過去,笑著說,“怎麼站在外麵?”
“我比較喜歡雨後的清淨。”
蕭墨頷首,說,“今晚的月色也挺美的。”
要不是花贏說沒了就沒了,媚兒一定會召集大家去林茹生前花費巨資打造的空中花園,好好地樂嗬樂嗬。
蕭墨的腦海裏浮現花贏生前的囂張笑臉,心髒突然沉甸甸的。
他抬起頭,注目遙遠的蒼穹。
人終有一死,這是命定。
**死了,靈魂也消亡了嗎?
若是靈魂還在,花贏觸犯的是聖靈,此刻已經下到陰間,正被地獄的硫磺火折磨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