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到家時，已經過了十二點。
吃過藥後燒已經退了，發了一身的汗，讓她感覺到越來越虛弱。
進門時她倚著牆換鞋，抬頭，就見到沙發上坐著的人。
“等我麼？”她扯了扯嘴角，“你還不死心？”
顧少霆不語，起身慢慢走過來，“等你，不是為照片的事。”
“哦？那為了什麼？”
她的腳在拖鞋裏試了幾次，都沒塞進去，索性光腳站在地上。
這季節還是涼，地磚上的寒氣一絲絲順著腳心往身體裏鑽，她腳趾動了動，想減少些接觸的麵積。
顧少霆看她那雙細白的小腳無措的樣子，皺了下眉，扯過沙發上的墊子扔到地上：“踩著。”
“謝了。”羅伊人脫下外衣搭在手臂上，“什麼事，說吧。”
顧少霆的嘴角抿了下。
這動作羅伊人很熟悉，每當他有事難以啟齒的時候，就會做這個習慣動作。
他輕咳了一聲。
“那個，茵茵喂你的避孕藥，吃進去了嗎？”
羅伊人眼裏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他是來求證嗎？他在乎的不是顧茵茵是否強迫她這件事，而是她是否把藥吃進去這件事。
“所以，你希望我吃進去了沒有啊？”她晃著肩，歪頭看著他。
他不語。
不語代表了什麼，羅伊人不傻。
他希望她吃，又不好說出來，怕傷了她？
不不不，怕得罪了她，之後照片一事再無緩和的餘地吧。
靜默半晌，二人在心中對峙。
畢竟相戀過兩年，很多表情動作與心思都是可以猜出來的。
羅伊人忽然噗嗤笑了。
她從包裏翻出避孕藥的盒子遞給他，“看看，我自己早就吃過啦，在茵茵逼我之前就買來吃了，所以我才不吃她給我的，這東西吃多了，可是會致癌的。”
說著，她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都不想嫁給你，又怎麼會給你生孩子呢。”
她雲淡風輕地說，朝樓上走，“這下放心了吧，早點睡吧，晚安。”
身後的他一直沒發出聲音，羅伊人舉步維艱，終於到了臥室，頹然倒在床上。
人生如戲，可她不是個好戲子。
演戲對她來說，真他媽難啊。
樓下的顧少霆目送羅伊人上樓，握緊那個藥盒，回到書房。
對於吃藥這件事，他心裏也糾結異常。
他倒不在乎外界對自己的看法，可是，正如顧茵茵所說，名義上，羅伊人是他的大嫂。
是他大哥的女人。
無論他大哥愛不愛這個女人，都不會希望看到在自己死後，顧家上演的是這樣一幕小叔愛上嫂子的狗血戲碼。
他與羅伊人曾經的關係，隻有顧茵茵知道，母親和大哥都蒙在鼓裏。
可騙得了不人，卻騙不了自己。
無論大哥得沒得到過羅伊人的身體，他顧少霆都該叫那女人一聲大嫂。
更何況，顧少霆，他欠大哥的，太多太多。
把藥盒扔進垃圾箱裏，顧少霆翻出一本相冊。
那裏麵，記錄著他與顧少安的童年。
而顧少安十五歲前，腿是完好的。
十五歲之後，一條腿短了。
這一切，都歸咎於他——顧少霆。
顧少霆緊緊閉上眼睛，默念了句：大哥，對不起，我愛著你的女人。我該怎麼辦。
默念到“愛”字，他眉頭緊鎖。
那個女人，竟然說不想嫁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誰，誰允許她自作主張就吃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