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芸郡主生平第一次挨巴掌。
“孽障!”慶怡王妃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這兩掌上了, 兀自氣得渾身打顫兒。這還是她最疼的小女兒嗎?
“州學是什麼地方, 你做出那樣的事!”慶怡王妃揉了揉打疼的手,驀地抽過一把量衣竹尺指著跪地捂臉的女兒,“你老實跟我說,原本打算給誰下藥?”
溪芸郡主吃驚地將雙手從掌印淚痕交錯的臉上放下來,沒想到母親這麼敏銳。趕緊楚楚可憐地辯解,“母妃在說什麼……”
“給我說實話!”慶怡王妃啪地敲上女兒肩膀, “楚弈鈞是白三姑娘夫婿,你就是再饑渴也不見得去勾引好友的丈夫, 一定是另有其人!”
這話何其刻薄, 溪芸郡主淚水繼續滾滾而下,“我隻是去找元洪哥哥玩, 真的不知道後來怎會那樣,母妃不信我我還不如死了。”
“任性妄為還滿口謊言,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慶怡王妃擦著氣出來的淚, “你的荷包裏發現了媚香, 你房裏還搜出剩下的藥包, 那櫃子鑰匙獨你才有。你倒說說, 難道是你的丫頭成心陷害你?”
“我……女兒……”
溪芸郡主說不出話來, 嘴裏好像塞滿了黃連。對,那一整包媚香是白穎柔送的。按照好友籌畫的, 下在茶裏, 讓人給穆凝湘端過去。
本來這茶是要給許鉉喝的,沒關係, 她帶的藥很多,先打發穆凝湘好了。套住許鉉有的是機會。
溪芸郡主自以為計策機動而完美。穆凝湘喝完藥茶,把她鎖在裏麵。拿捏好時辰,等這賤人亂喊亂叫引來眾多公子乃至嚴大人,藥力也該發作了,就叫大家看看她春.情濃溢、衣衫不整的樣子……
那時,被支開的許七小姐就該回來了,許青嬋會大驚失色地喊穆凝湘的名字……哈哈哈,這樣誰都知道是穆凝湘了,以後看她怎麼苟活。嗯,她和許青嬋的友情也會破裂,許老太爺絕不允許孫女和這樣的女人來往。
臉頰針刺般疼,溪芸郡主無奈地清醒過來。想得挺美,奈何老天不幫她。事實是,送茶的下人總也不回來,她等得著急,索性自己過去看。
進門發現房內空無一人,正在發愣,忽然腳一軟跌倒在地,緊接著房門猛地關上,有人從外頭上了鎖。
驚慌失措、亂喊亂叫的,變成了她。更詭異的是,喊著喊著,她覺得自己口幹舌燥、全身發熱,唯有徒勞地拽自己衣裳……
終於有人衝進來,溪芸郡主迷迷糊糊地辨認出許鉉。心裏還記著自己的計劃,對,魚兒已上鉤,該她出手了。她便笑著去抱那男人,他低聲喚她“表妹”,她根本沒注意。
白穎柔說過,這種媚香的奇妙之處在於,服用的人能產生幻覺,把對方當成心裏想的人。溪芸郡主懊惱地捶腦袋,難道那藥茶送出去,卻被楚弈鈞喝了?
不止,她自己也服下不少,莫非,貴賓室那杯薄荷蜂蜜茶……
肩膀又是一疼,慶怡王妃狠狠一敲,“說啊!想氣死母妃嗎?我疼你遠勝你兩個姐姐,心心念念地要給你謀個好郎君,可你……為了不嫁給趙則鴻,竟想出這樣齷蹉的法子。”
內心隱秘就這樣被毫不留情地揭開,溪芸郡主隻有哭的份兒。母妃怎麼看出來的?
慶怡王妃冷哼,“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還親自給你換尿布呢!你心裏想什麼,當我猜不出?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如此下作和愚蠢!說,你本來看上了誰?肯定不是楚弈鈞。噢,我聽說許六公子在那間房休息,莫非是他?許家都快成破落戶了,看你那點兒眼光!”
不管說什麼,溪芸郡主都隻一個勁兒哭著搖頭。橫豎都是猜測,抵死不承認算了,最疼她的親娘還能吃了她。
一旁的心腹嬤嬤彎腰湊到慶怡王妃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王妃手裏的竹尺砰地落地,人也站了起來:“什麼?!”
老嬤嬤說,郡主對賢王世子頗有好感!天哪。那個花花太歲沒住在府裏,她本來還以為平安無事。原來女兒的心早飛過去了。
慶怡王妃暴怒,伸手去擰溪芸郡主的臉,“你、你不光不知羞恥,竟還不顧倫常……”怪不得總朝州學跑,這是要勾引她的堂兄啊!
老嬤嬤慌忙勸道:“娘娘息怒。木已成舟,再揪這些也無濟於事了。元洪世子還要在梅州待幾天呐,您看……”
慶怡王妃呼吸平順了些。是啊,相比之下這個才更可怕。
郡主德行有虧,頂多被褫奪封號誥命,血脈上還是金枝玉葉,待遇能差到哪去。而皇裔亂.倫卻是安佑帝季昊銘切齒痛恨的,一旦鬧出醜聞,就不是溪芸郡主一個人的事兒了,慶怡王爺都會被重罰。
這是因為,宗室之間流傳著一件隱秘而淒慘的往事。